第52章
作者:小新茶      更新:2025-10-13 12:32      字数:4292
  
  林夫人心疼自家小郎君不能留在家里过年,派人装了一大车苏蘅止喜欢吃和喜欢玩的东西过来。
  “芝麻糖,梅子糖、冰糖葫芦,”苏蘅止说,“大部分都是吃的,你要吗?”
  现在是冬天,徐州和扬州都在下雪,天寒地冻,食物也不容易变质。
  苏蘅止表现得很大方,谢崚想要什么就给什么。
  谢崚也毫不客气,一连挑了好多样,最后看上了芝麻糖,“我想要这个。”
  谢崚芝麻过敏,小时候误食芝麻酥,浑身起红疹,高热不止,把谢鸢和慕容徽吓得够呛,之后宫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芝麻了。
  然而谢崚本人却是非常喜欢吃和芝麻相关的视频,上辈子她也一样芝麻过敏,但是她又酷爱芝麻的味道,于是她在自己过敏的边缘反复试探,最终得出了一个临界点,只要她服用的芝麻没有达到那个临界值,那她就会没事。
  不过在这个没有任何现代医疗的时代,谢崚也不敢乱吃东西,她就是单纯地将这东西留在身边,单纯闻个味儿。
  只是她没有想到,这个东西,不久之后会帮她大忙。
  “给你。”苏蘅止问,“还有呢?”
  本来谢崚已经拿够了,听到这话,又顺手拿起一串冰糖葫芦,“这个我也要。”
  ……
  很快除夕到来。
  皇宫内外焕然一新,宫人们给宫里的每个窗户都贴上了红色的窗花,小河给谢崚换上了新衣服。
  这是一件红色的小袄,衣角上绣了几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,小河替她梳了双丫髻,然后用金色的丝线缠好,再固定住几个硕大的红宝石。
  小河摸了摸谢崚空空的耳垂,“今夜,小公主可又大了一岁,等过两年,小公主就可以穿耳了,到时候殿下就可以戴耳环了。”
  谢崚疑惑:“穿耳疼吗?”
  她上辈子没有穿过耳。
  小河说:“疼也就只是那么一下,不会太久。”
  ……
  除夕宫宴还是设在崇宁殿,没错,就是上次设鸿门宴诱捕刘季的那一座宫殿。
  时隔一年,谢崚看着金色的穹顶怔神叹息,心想时间过得真快。
  这一年来她经历的事情比前五年经历的还要多。
  她爹娘从虚与委蛇到彻底不装了,尤其是刘传死后,楚国朝野都在揣摩着谢鸢和慕容徽之间的关系。
  谢崚来了个大早,坐在自己的位置上。
  她年纪大了,也不好和谢鸢他们同席,所以宫里专门给她在角落里安排了小小的一桌。
  她环顾一周,发现坐在她右边是苏蘅止,右右边是谢灵则和孟君齐,世家贵族年纪相仿的小孩们全都聚在一块了,这里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小孩桌。
  谢崚看着这排序,左为尊,她坐小孩桌最左边那,说明她是小孩子身份地位最高的,这毋容置疑,然而在她之后,京城世家贵族,当以谢氏和孟氏为尊,苏蘅止一个州牧之子,怎么坐在谢灵则前边了?
  谢崚疑惑地问道:“为什么我和你坐在一起?”
  “你忘了吗?”苏蘅止幽幽地道,“我是你未来的驸马都尉。”
  “原来如此。”
  谢崚恍然大悟,“原来你是沾了我的光呀。”
  苏蘅止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她的面前,“要吗?”
  谢崚不想手沾上橘子味,于是直接张开嘴,“你喂我。”
  苏蘅止脾气向来很好,谢崚偶尔叫他做点什么,他也不会拒绝,久而久之,苏蘅止已经习惯了被谢崚差遣。
  他将橘子瓣儿放进谢崚的口中,她嚼了两下,忽然停下了动作。
  越过苏蘅止的身影,谢崚发觉谢灵则正看着她。
  谢崚机械地转身,强行咽下口中的橘子,拿过苏蘅止手中的橘子缓缓起身,越过他递到谢灵则嘴边,“谢郎君,你也吃块橘子嘛。”
  谢灵则皱起眉头,警惕看着眼前的橘子,谢崚会主动对他这么好吗?
  谢崚道:“过完年节,不久之后就又要去上课了,你我好歹同桌一场,吃下这片橘子,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,新的一年,你也不要为难我,我也不为难你,如何?”
  谢灵则这才不情不愿地张开口,将那块橘子咽了下去。
  然而,他刚咬了一口,迸发出的酸涩滋味猝不及防让他喉口一哽。
  “咳咳咳……”碍于体面,他没办法把吃进嘴里的食物吐出来,强行咽下后,捂住嘴就咳嗽了起来。
  果然,谢崚才不会主动和他示好。
  看见他谢灵则中计,谢崚当即露出凶狠的真面目,“谁要和你一笔勾销,姓谢的,本公主告诉你,新的一年你给我等着瞧!”
  苏蘅止:……好记仇。
  谢崚提着裙子转身,邪恶小手伸向苏蘅止的肩膀,用力掐了一下,“你剥的什么橘子,想酸死我呀!”
  苏蘅止哑了一下,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  这橘子还真是随便挑的,他剥完以后也没有尝过,不知道是酸的。
  “重新剥。”谢崚施施然坐了回去,从桌子上随便挑了一个黄橙橙的大橘子丢给他,“你尝过再给我。”
  片刻后,谢崚吃着苏蘅止刚剥好的橘子,目光转悠着看向大殿。
  对面空出来的几个位置,是给她七叔的,她想起那天她爹和慕容律的谈话。
  今夜注定不会是个平安夜。
  ……
  随着宾客陆续到来,谢鸢与慕容徽姗姗来迟。
  他们穿着尚衣局缝制的特殊礼服,严庄锦带,重重裙裾交叠,头顶华冠,挽着手走上高台,接受众人的跪拜。
  谢崚一瞬间有些恍惚,感觉好像回到了以前,他们关系还没有恶化的时候。
  虽然那时候他们也是装的。
  谢鸢微笑起来,十二珠玉冕旒下容色倾城,她并不急着叫歌舞,而是看向了慕容律的方向:“今日除夕,崇宁殿内也多了一位贵客,慕容鲜卑部七公子慕容律,也是皇后的族弟。”
  “阿律,”她叫得很亲切,“朕经常听你大哥提起你,他总是夸你聪明绝顶,年少有为,喜爱游历天下,见多识广。”
  但是谢崚却能够看出,她的笑意只是浮于表面,果然,还没等慕容律回话,她的下一句话就是,“朕最近让人新学了个戏法,不知七公子有
  没有见过。”
  话音未落,大殿内离开来了两帮人马。
  一帮人马抬来一个大水缸,另一帮人马牵来了一头羊。
  她抬起手,华贵的衣料顺着她的手腕滑落下去,露出纤瘦的藕臂,她玉掌轻轻拍了两下。两帮人马同时动了起来,一边手起刀落,很快就宰了羔羊,并且开始处理羊的内脏。
  另一伙人从水缸里捞出一条鱼,开膛破肚,两道程序一同进行,很快就从鱼身和羊肚中分别发现了两块黑色的石头。
  血腥味充斥大殿,虽是诡异的一幕,然而宾客们都知道谢鸢究竟在做些什么。
  谢崚推开苏蘅止,“别挡着我看东西。”
  苏蘅止说:“你不是晕血吗?
  方才见屠夫要杀生,他忙不迭捂住她的眼睛,生怕她不适。
  “我现在不晕了。”
  谢崚想着,晕就晕吧,哪有吃瓜重要,她娘这次可算是开足马力,一上来就贴脸开大。
  她有些担心她那个吊儿郎当的七叔,不知道他能不能应付这种场面。
  既然她硬是要看,苏蘅止也拦不住她,就和她一起看。
  屠夫浑身上下都是血,将两块血淋淋的石头一起捧到慕容律面前,谢鸢微笑:“你看看,上面写着的是什么?”
  慕容律扫了一眼上面的字,无非就是除旧迎新,新年欢愉之类的字样,不禁大笑起来,连声道:“有趣有趣,陛下这戏法,是从哪里学来的?”
  他虽然年纪小,但是为人胆大,根本就不畏惧这些。
  谢鸢道:“雕虫小技不值一提,鱼的话,在鱼腹下开个小口子将石头藏入其中再缝合,至于羊嘛,那可就更简单了,寻一畜养牛羊的农民,寻合适大小的石子从后方羊置入腹中即可。”
  “在朕看来,不过是些小把戏,可是却有些人,傻乎乎连把戏和天意都分不清,说出来,还真是令人笑话,你说是吗?阿律。”
  她笑起来是桃花眸盈满春水,流光溢彩,温柔如水,手中握着杯盏,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,宛如玩笑一般。
  不了解她的人,或许都以为她会是个温和的人,可是温和的人又怎么会从一个女奴爬上这个位置呢?
  如何回答她的话,是个难题。
  慕容律来之前就已经答应过慕容昭,他是以邦交国出使楚国,而非以臣属朝见谢鸢。
  他不得以臣子的身份跪拜楚国女君,自然也不能说出任何不利于鲜卑的话。
  包括那个出自“鱼肚”和“羊腹”的天意,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人为,作为慕容昭之子,他也不能否认这就是上天的旨意。
  从常理上来说,慕容徽身为慕容氏的公子,不大可能因为言行之失就真的要被慕容昭处死,但现如今慕容昭偏爱六公子,年纪渐长刚愎自用,会借题发挥,做出什么事情还不一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