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4章
作者:
小新茶 更新:2025-10-13 12:33 字数:4255
慕容徽哑了一下。
孩子大了,总是有自己的想法,谢崚看起来也比年少时乖巧了很多,不是从前那种装模作样的乖巧,而是成熟、懂事的模样,眼睛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清澈透明,能够一眼看透,眼里似乎藏着很多不能够告诉他的心事。
以前慕容徽总是希望谢崚乖一些,不要让他操心那么多,可真到这一天来临,他却又希望她能够保持年少时那个天真无忧的模样。
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可笑,不由得哑声笑笑,暂且压下心中疑虑。
“罢了罢了,”慕容徽道,“阿崚喜欢,叫什么都可以。”
一个称谓而已,他不放在心上。
“过些日子,朕要回龙城祭祀先祖,这次主持祭祀礼的人定下是你,”慕容徽将手里的一个竹简递给她,“这是礼部整理出来的礼节,你回去看一下,回头朕再让礼官去给你讲解。”
谢崚低头匆匆扫过上面的调温,多且繁琐,觉得未来自己又得为此事忙活许久了。
不过能够回龙城主祭祀之礼,说明东宫地位又稳了一些,谢崚眼里流出异样的光芒,但是很快恢复如初。
“我知道了父皇,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?”谢崚将竹简收好,决定带回去慢慢看。
慕容徽笑道:“没有什么好说的,阿崚就不能和爹爹聊聊天了?”
“就好像从前一样。”
谢崚道:“可是以前父皇只会要我用功念书学习。”
慕容徽哑然失笑,“不聊你念书的事,聊别的。”
他朝她招了招手,“过来,坐下喝杯茶吧。”
谢崚在他对面的茶案上跪坐,楚国人喝茶的习惯这两年也传到了邺城,慕容徽桌案上摆着心一套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白玉茶具,他为谢崚泡茶,修长的指节好像白玉,“你尝尝这个,是从扬州运来的茶叶,看看可还喝得出以前的味道?”
谢崚捏起茶杯吹了一口,轻轻一抿,香醇的茶香贯穿口鼻,谢崚道:“好像是挺好喝的,只不过我不通茶道,也尝不出这茶是从哪里来的。”
慕容徽捧着茶杯,氤氲的白气缠绕着他的眉睫,“是呀,离开扬州的时候,你年纪还小,江南的风光也要比这贫瘠的北地好。”
江南,扬州……谢崚心有所感,问道:“父皇是不是想娘亲了?”
慕容徽的茶水险些洒了出来。
慕容徽的小心思藏得很好,从来没有能够看穿。谢崚是经历过他们相爱那段岁月的,以身入戏,演着演着,也
许连自己也忘了自己身在戏中。
他们可是男主和女主,怎么可能没有相爱过。那六年来的盛宠和温存怎么可能仅仅只是靠一纸盟约维系。
谢崚连忙低头喝茶,避开慕容徽的目光。
她爹总是说,要将建康攻下来,将谢鸢抓回燕国,让谢崚母女团聚,究竟是为了谢崚,还是以疼爱女儿为借口,为他自己的心意开脱?
他和谢崚聊起扬州,聊起江南,也就只有谢崚可以和他说这些话罢了。
“这茶真好喝,”谢崚顺着刚才的事情说了下去。
“扬州这个时节,春已过半,青砖白墙,雨打芭蕉,还记得以前不知道哪一年,我们出门踏青,刚出门不久就下雨,只能到道观里去避雨,如今想起,还真是怀念啊。”
慕容徽慢慢摩挲着茶杯,眼里涌现一丝酸涩,“说起来时间过得真快,阿崚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。”
谢崚说道:“如果以后有机会,我想要回江南去去看看。”
慕容徽笃定道:“以后总会有机会的。”
她抬眼看向窗外,“不知道娘亲现在在做什么?”
……
建康。
王伦、谢渲两人对着座上头戴帷帽的女子,面面相觑。
女子身形和谢鸢相似,远看真的能够以假乱真。
然而掀起幕布,露出的却是和谢鸢截然不同的一张脸。
明月的身形和谢鸢相似,不是亲近的人,远看根本就认不出来,明月当初被选为女官,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做谢鸢的替身。
谢鸢离开建康去长安的时候,她就开始蒙上面纱,代替谢鸢上朝。
只是,王伦回来了,谢鸢却还没有回来。
“她被燕帝带走了。”王伦说道,“途中坠崖,次日我赶到崖底搜寻,并没有找到她,她可能躲起来了。”
谢鸢至今下落不明,而为了稳定朝廷和军队,王伦不得已瞒下谢崚失踪的消息,让明月继续扮演着谢鸢的角色。
谢渲和王伦两人相看两厌,谢渲憎恶王伦丢了谢鸢,这些天来没少对他冷嘲热讽,若非寻找谢鸢还需要他帮忙,他早就杀了他。
明月小心翼翼地问王伦:“陛下还活着吗?”
今天王伦把谢渲叫到宣室殿来,就是有关于谢鸢的消息。
王伦将情报放在桌案上,道:“陛下在长安。”
“长安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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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要换地图了
第78章 龙城
过了六月,天气开始燥热了起来。
谢崚也换上了夏衣,他们将来离开邺城,前往龙城。
谢崚本来想着收拾一些更换的衣裳就够了,然而杏桃却劝道:“殿下还是将能带的都带上吧,这一去,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。”
“祭祀之后,陛下应该要在龙城过冬,那里荒芜贫瘠,什么东西都没有,还是都准备着些才好。”
谢崚觉得有道理,于是将四季常服都打包进了箱子里,杏桃顺便将她的首饰和笔墨也都装箱,能带走的全部带走,要把大殿都搬空了。
谢崚疑惑,“不就去龙城过个冬,需要带那么多东西吗?”
但是她很快意识到什么,将自己偷偷藏起来的书信、印玺全都装箱带上。
阿蒲的伤势好了一些,看见谢崚收拾东西,乖乖地凑了上来,帮她搬东西。
谢崚知晓阿蒲识字,干脆让阿蒲做她宫中的书侍,平日里帮她研磨,整理文书就好了。
他接过谢崚手中的书本,装进箱子里,问道:“殿下会带上我一起吗?”
谢崚回过头,他今天又穿了一身白色衣裳。
为什么说是“又”呢?
或许是他觉察到了谢崚喜欢他穿白衣,所以来到东宫之后,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以一袭白衣示人,他理所应当地认为只要身着白衣,谢崚就会多看他一眼。
事实也是如此。
谢崚侧眸瞄着他,他的身形修长,背过来的时候像少年,但转身露出阴柔的五官时,倒是像个柔弱少女。
阿蒲今年十五六岁上下,具体是几岁,阿蒲已经记不清了。
如果君齐还活着,约莫也是这个年纪。
孟君齐比谢崚大两岁,如果她还活着,今年该及笄了。
谢崚的回答很快就传了过来,“只要你愿意离开邺城,我可以带你走,不过这次离开后,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。”
阿蒲显得无所谓,“奴婢是殿下的人,殿下去哪里,我当然要跟随,哪有奴仆丢下主人不顾的道理?”
“那好,杏桃,把他也收拾上吧。”
行李已经够多了,多他一件也不多。
慕容徽去龙城,是为了延续旧时祭祀雪山的习俗,自从迁都之后,这个习俗便已经荒废了许多年,但终究是祖宗之礼,不可作废。安定下来后,慕容徽也该告慰雪神。
出发时是夏六月,但是到了龙城已经是七月中,北方的冬天来得很快,七月中旬已经有了些许的凉意。
龙城地处幽州,谢崚距离长安又远了一些,和长安书信往返的时间拉长了。
她和苏蘅止每天都会互写书信,告知对方自己最近的见闻,她一路往北走,度过一马平川的华北,一路采风,将沿途风土人情都记录下来,并且挑着好听有趣的事情讲给苏蘅止听。
苏蘅止也没闲着,他刚过了十五岁生辰,由于太年轻,关中诸多世家大族都不服他,加上长安沦陷后逃亡的符青一直在给他使绊子,所以他这个长安令做的并不是特别舒坦。
幸好苏蘅止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小屁孩,他一声不吭地观察了许多天,然后火速挑着其中几个刺头,软硬兼施。
苏蘅止在信中写道:“殿下,就算是为了你,我也一定会将长安给啃下来。”
苏蘅止知道谢崚想要什么。
谢崚所求向来不多,无非就是家人平安,和谐相处。
只不过她的家人太过特殊,想要他们和谐相处的需要付出太多代价。
谢崚必须变得更加强大,强大到可以护住她的任何一个家人。
苏蘅止愿意帮她。
只有走得更高,获取更多,才能更好地帮她。
谢崚嗅着纸上淡淡的墨香气,心潮翻滚涌了上来。
谢崚虽然从理智上来说是个成年人,但是生理构造上还是个少女,这些年来,她的智商虽然是成熟的,然而有的地方难免会被身体发育所束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