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
作者:
熙光冉冉 更新:2025-10-20 16:15 字数:3067
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半晌,他松开她。
像从溺水中抽离,一寸寸从她身上退开。
然后背对着她,坐在床沿,掌心死死摁住眼窝,像在忍受撕裂般的痛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他低声说,声音喑哑,在风中碎成齑粉,“……我不该这样吓你。”
——
夜风透过雕花窗棂卷入书房,烛火微晃。
谢执推门而入时,手指还在颤。
他走得极慢,像每一步都踏在炽热的熔岩上,衣襟间还残留着她的气息,缠绵悱恻,沾了毒似的,烧得他骨头都在叫嚣。
他径直走向书案后那道机关暗门,轻轻一按,熟稔地推开,一步步踏入那处无人知晓的密室。
门阖上的一刻,外头的风声、光影、人声尽数隔绝,只剩一室死寂。
暗室内燃着檀香,是谢昭最爱的那一味。他原以为自己尚能维持清明,可气味一入鼻,脑海便炸开一阵轻响,眼前浮现的,全是她。
谢执闭上眼,喉结剧烈滚动,呼吸重得几乎喘不过来。
她刚刚在他怀里——他差点没克制住。
“……我忍得够久了,”他低哑地自语,“她那样看我,好怕我……可她明明靠过来,是她先靠过来的。”
他仿佛疯了似的翻出那块谢昭的贴身绢帕,几乎是颤着手按在唇边,深吸一口,眼底血丝暴涨。
“昭昭……”
“你知不知道,我到底……有多想要你。”
话音落下,他终于撑着案几半跪下来,额头狠狠抵着桌面,像是在自惩,像是在克制。他的指节死死扣着木沿,青筋暴起,眼眶下是压不住的赤红。
她的气息,她的影子,她温顺的模样、哭时的颤抖、靠近时的体温——统统从记忆缝隙中倾泻而出。
他活像被困在火笼之中,连喘息都是灼痛的。
“你是我的……”他喃喃重复,低低咬着唇,几近血味弥漫,“你早就是我的。”
热潮如潮水漫卷,他死命咬着袖口,连声音都不敢泄露出半分。
那种扭曲又近乎虔诚的渴望,从心底疯长,疯到他眼角逼出生理性泪光,疯到他恨不得撕碎那层名为“兄妹”的皮。
“昭昭……”
他在黑暗中颤抖,在她遗弃的绢帕里沉沦,在执念的深渊中堕落得毫无自救可能。
直到潮涌褪去,风暴终歇。
他跪坐原地,身形微颤,手心仍死死攥着被污了的绢帕。
良久,他才抬眸,眼底一片死寂,却又透出病态的平静。
“昭昭……阿兄不会再忍了。”
“这
世间,容不得你有别的选择。”
——
次日,晨光透过窗棂洒在锦被上,谢昭缓缓睁开眼,脑中却仍混沌未清。
中却仍混沌未清。她只记得昨夜自己极是困倦,本想唤人取水,谁知眼前却陡然晃过那双灼热如火的眼睛。
她怔怔地望着帐顶,脑海中似有片段断断续续地浮现——
温热的气息贴着耳廓,指尖轻拂过锁骨,低哑的男声在她耳畔压抑喘息:“昭昭,别躲我。”
她猛地坐起身,心口剧烈起伏,胸膛像被灼烧过一般隐隐刺痛。
发丝湿了大片,散乱地贴在肩侧,薄衣褶皱不整,领口微敞,肌肤上残留着一道细碎的泛红痕迹。
她茫然地垂眸,看着自己腕间被攥出的一道指痕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
——不是梦。
她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,心跳如擂,脑中乱成一团麻线。她记得自己唤了“阿兄”,记得那怀抱滚烫得骇人,记得他喉骨深处挤出的、一声声压抑到极致的呢喃……
她不敢再回想了。
“阿兄……他昨夜怎么了……”她喃喃出声。
她下意识地唤了一声:“夏枝。”
外间立刻传来细碎的脚步声,夏枝垂首进屋,眼神却有些飘忽。
“小姐醒了?要不要……用些粥?”
谢昭看着她,喉咙哽着,语气发涩:“昨夜……阿兄来过我的屋子,对吗?”
夏枝手一顿,顿了半晌才应声:“是……是的。”
“那……他有没有……”谢昭嗓音越发低下去,“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,或者……做什么?”
夏枝垂眸不语,半晌才低声道:“谢大人说小姐昨日身子虚,特来探看。您那时似乎有些……梦魇。大人哄了一会儿,后来就走了。”
“我有梦魇?”
夏枝艰难点头,“小姐昨夜……的确唤了好几声。”
……昨晚,是真的如夏枝所言吗?
谢昭缓缓靠回枕上,侧脸埋入锦被间,手指不自觉抓紧了被角,眼中浮起茫茫水雾。
不对不对,一定是哪里出错了。
谢执抱她、捏住她手腕、呼吸灼热地贴着她耳语的画面,一幕幕在脑海中翻涌,太过真实,她根本无法骗自己那是幻觉。
特别是那句“我忍了太久”,她记得一字不落。
她呆呆望着床顶雕花,许久未动,想深究,却又不敢。
谢昭轻轻地摇头,像要把那些碎裂的记忆从脑子里甩出去,可越是不想想,那些场景却越发清晰得骇人。
他拥着她、在她耳边低喃的嗓音,那压抑又滚烫的情愫……不似兄长,倒更像是……
不、不可能的,她怎能生出这般悖逆伦常的念头?她怎么能这么想?她不能这么想!
谢昭猛地翻了个身,将自己整个缩进锦被里,如惊弓之鸟,连头都埋进被里瑟瑟发抖。
错了,全错了。
一定……不是这样的。
——
铁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
霉潮气息扑面而来。牢内昏暗,一束天光自顶井泻下,照亮角落半跪的身影。
沈晏抬起头,眼神憔悴,却沉静淡然。
来者步履沉稳,绣靴踏过青石,踏出回响。
他眯眼半晌,终看清来人。
“……谢大人。”
第23章
看清来人后,沈晏眼中蓦地亮起一线光。他下意识想起身,却刚一动,便被脚踝铁锁拽得生生一滞,发出“哐啷”一声冷响。
他抬眼望着那人,嗓音带着久违的急切:“谢大人,请问……昭昭近日如何?她的身子……可大好了?”
谢执身着墨色常服,乌发挽束,金冠嵌玉,外披鹤氅未解,整个人冷白瘦削,神色却从容淡定,宛若一柄久藏匣中的利刃,光锋未露,却寒气逼人。
他站定在沈晏身前,唇畔隐约勾起笑意:“你既不在,昭昭自然会好。”
话音落下,沈晏神色微滞,眼中震愕一闪而过。他紧蹙眉头,迟疑地开口:“谢大人此话……何意?”
身后小吏搬来一张雕花太师椅,谢执不紧不慢地撩袍落座,指尖把玩着暖玉,姿态闲适得仿佛在听曲品茶。
“沈家私设盐场,勾结贩商,意图通敌——此事,你总听说了罢?”
“构陷!”沈晏猛地出声打断,声音因情绪而发颤,“这些都是构陷!满口胡言!”
“是么?”谢执微微仰起下颌,虽坐着,却仍俯视着他:“三司会审的供词、账册、书函,今日都已呈至御前。想来不过一夜,沈家全族流放岭南的圣旨便会颁下。”
沈晏脸色倏地惨白,胸膛剧烈起伏,喉头哽住,一时间竟无法言语。他张了张口,仿佛还在试图用理性寻找一线生机:“谢大人……你我明明即将结亲,你怎会——”
“结亲?”
谢执一声嗤笑,眉眼间褪去原本伪饰的风度,笑意骤冷:“沈公子未免太自不量力。想娶昭昭,也得问问你有没有那个命数。”
电光火石之间,沈晏像是被雷劈中般,脑海中诸多细节忽然拼合在一处。
他猛地睁大眼,目光里满是不敢置信:“难道……这一切皆是你的手笔?!”
谢执垂眸,手中暖玉轻轻一转,眸底澄澈如水:“现在才想明白,未免迟了些。”
“不过——若非你沈家自己手脚不干净,我又怎能轻而易举查出这些痕迹?我只是,顺水推舟,肃清朝野罢了。”
“你到底为什么?!”沈晏再也无法抑制情绪,手腕铁链猛然一拽,撞得囚栏铿锵作响,“谢执!我沈家何曾与你为敌?你为何要毁我家门?!”
他声音哑到极致:“难道只是因为……朝堂旧怨?”
谢执忽然起身,缓缓踱近一寸,居高临下望着他:
“……你真的以为,是朝堂之怨?”
他微微一笑,却不带半分温度,眉眼间浮着一种阴鸷克制的冷意,像是那份隐忍至极的心思,终于在夜色最深处发了芽。
“你不该靠近她。”
“从一开始,就不该。”
沈晏倏然怔住,下意识地后退半步,唇角泛白:“你……你在说什么?”
话音未落,他脑中却已飞快闪过诸多异象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