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
作者:以木桑      更新:2025-10-20 16:25      字数:3102
  闭月拉住骨罗烟的手大力点头,告状道:“她还讲大人的坏话了。”
  “你!”羞花恶狠狠看了闭月一眼,骨罗烟在,不敢发作,转眼又默不作声了。
  “那就罚羞花只有半笼蒸糕。”骨罗烟笑道。
  “哼,半笼就半笼,谁稀罕……”她咂咂着嘴,碎碎地念。
  “桂花馅的哦,还有枣泥。”
  骨罗烟看见羞花咽了口涎水。
  她走过去拉起羞花,一手牵着一个,对她们说:“今天就这样吧,走了,我们吃蒸糕去。”
  ·
  走回桃花坞还未上小楼,扑鼻的香味已经铺满了院子。
  两个女孩拉着骨罗烟迫不及待地就要往楼上走。
  一推开门,秋娘正摆着蒸糕沏着茶,见到三人忙乐呵呵行了礼。
  念青站在桌旁,灼热地盯着骨罗烟看,从进门那刻起,看她安抚完两个小孩,才得以找到机会往骨罗烟身边靠。
  “念青。”骨罗烟喊她。
  “你不尝一块嘛?李十三亲自蒸的,应是不错的。”念青指着桌上的蒸糕道。
  “我不饿,倒是你,快去尝尝。”
  “一股花果腻子味,我不喜欢,真不懂你们人怎会吃这种东西。”念青贴近骨罗烟悄悄说。
  骨罗烟逗她:“那你喜欢什么?”
  念青死死盯着骨罗烟,一时没开口,眨巴了几下眼睛才说:“鸡鸭鱼肉,牛羊肺心。”
  “噗,”骨罗烟侧身凑到念青耳边,说得小声:“我还以为你心悦我。”
  似乎皮毛炸起,念青晃了身形,忍耐般才没让尾巴现出,最后只听得骨罗烟露了笑,自己胸腔里有颗心剧烈起伏,失了心跳。
  面前的人下一刻却偏向了一边,眉头紧锁。
  念青三步过去扶住她,这才发现她右手的手背上有一小块凸起皮肤在移动。
  那女人竟然撤回了手,分明就是不想让她看到。
  “没事……我缓缓就好。”骨罗烟说。
  “你!”念青变了神情,语气沉下来:“说好不骗我的。”
  念青强硬地拉过骨罗烟的手,又仔细去看她手背上的隆起。骨罗烟感觉到握住她的手掌一瞬冰了下去。
  “谁干的?”
  骨罗烟不答。
  “你又如此。”念青的面上现起烦躁,她的瞳孔在变化着,周身的血都冷了。
  骨罗烟看着念青,因为疼痛而皱紧的眉眼终于舒缓了。
  往日平淡的眸中漫上了一点水光,她不知该如何讲。
  最后只是缓慢地拥住了念青,抵在她肩上,轻轻地念:“你斗不过‘他’的……我无事。”
  “骨罗烟!”念青抱紧她,几乎说得咬牙切齿:“你告诉我,不管是谁,有我在。”
  念青脖颈上有滴落的泪珠。她没再听到回答,骨罗烟最后说:“该放开了,有人在看,到处都是他的眼睛。”
  骨罗烟从念青的怀抱里起来,挣脱开她,还没等完全推开,就被念青捏住了手腕,她看见念青的眼睛化为了一潭黑水,她听见她说:“我看谁敢!”
  于是屋中人突然都瘫倒下去,羞花闭月手中的蒸糕都还没来得及放下。
  只有骨罗烟完好地站在念青身旁,被她囚住手腕,动弹不得。手腕发了紫,被握得生疼。
  “好了,没人再看你。”念青说。
  “外面呢?”骨罗烟说。
  “我不言,她们便永眠。”念青转向骨罗烟,道:“我是妖。斗不斗得过,我说了算。”
  “到底是谁?”
  骨罗烟迟疑了,她的手在微微发颤。
  桌上的红叶花开得明艳,骨罗烟望向它,无声胜有声。
  馆中禁忌,李十三总叨叨的念与她听,念青不会不知。
  念青说:“我知了了。”
  下一刻眸中恢复如常,屋中众人苏醒,不甚了然,只见得念青拿了块蒸糕面无表情地吃。
  无滋无味,又五味杂陈。
  第17章
  天边云色暗淡,却又见桂轮。
  满院的杂草结了霜,更是显得孤寂了些。
  秋娘守在门廊边,骨罗烟坐在旧屋中,闭眼养神。
  又是一个初九了,残房破瓦下,冬意渐浓。
  草叶上的霜花,在月光下如明珠,又似泪眸。突然风声至了,守在门廊的人动容了神色,矮墙上现出了一抹白影。
  秋娘迈开步子往墙那边跑去,碎碎念着,又急切地露了些许笑:“猫儿,猫儿。”
  墙上的白猫口中叼着不知何物,见秋娘跑来,却只是静静看着。直到屋中骨罗烟探了身,它才从墙上跃下来,径直掠过秋娘向骨罗烟奔去。
  骨罗烟默声站在门廊边,见白猫跑到了脚前,见秋娘痴痴地紧随着白猫望。
  白猫从口中放下了一物,又抬腿上了门廊想要蹭骨罗烟。骨罗烟退了一步,随之绕过白猫去取了地上的铜锁。
  那锁上雕刻着一个“安”字,是寻常人家所用的门锁。
  骨罗烟柔了目光。于是白猫便欲又往她脚边来,这一次终于蹭上了,化作白芒。
  它满足地叫了一声。
  秋娘走过来了,却再没走近。骨罗烟去看她,只见得她盯着白猫发笑。她想往秋娘身边走,秋娘却摆手,微微摇头,恐是吓着脚边的白猫。
  于是骨罗烟止住脚步,秋娘站得远远地看。
  心中有什么一沉,难受得发紧。骨罗烟俯下身去看白猫,终于蹲下来,抚摸着那并不存在的皮毛。她试着告诉白猫:“辛苦猫儿了。”
  白猫努力拱着身体想要触摸骨罗烟抚在她身上的手掌,它又叫了,眯了眼睛。
  “猫儿。”骨罗烟声音有些哑,面上还是带了笑,像哄小孩一样对白猫讲:“你看看阿娘呀,阿娘很想你。”她伸出手去指秋娘,让白猫去看那边的人。
  白猫顺着她的指尖看去,懵懂地盯着秋娘看了一会,便又回了身,还要去蹭骨罗烟的手。
  “秋姑姑……”骨罗烟哽了声音。
  秋娘摇头,眼中泪光闪烁,她不舍地看着白猫,下一刻笑了,泪珠滚下来:“猫儿不记得阿娘没关系,阿娘记得猫儿,永远记得。”
  风吹过霜花,投下月影。白猫抬头望着骨罗烟,不知她为什么哭,只得喵喵地叫。
  它等着骨罗烟这次又交给它什么,但是没有。
  骨罗烟看着她一遍遍地跟她讲:“猫儿,这次没有什么要让你带的了。你就记住一个名字——素秋。”
  “那是你娘的名字。”
  “记住了就去吧。”
  月收入云际,寒意又添了几分。骨罗烟搀住秋娘,目送着白猫远去。
  骨罗烟靠在秋娘的肩上,揽住她,替她拭去面上的泪痕。
  她贴近秋娘的耳边轻轻地念:“白郎来信,那些婢女的家人都安顿好了,骨姬身边再无眼目。快了,快了……”
  秋娘默声地哭,她紧握住骨罗烟的手,颤了颤。不言不语,抵住了骨罗烟的额。
  夜中已无月,说起这荒凉破败的小院,犹记当年的南墙果,仿佛还在昨日。
  此院向南,以此名南院。从前有位故人居于此,她于南墙下栽果树,又于秋日邀众人摘果。
  骨罗烟思及,不禁出声:“姊姊……”
  南墙下果树已不再,多久不见雁南姬?只是念此名便已觉生疏。一瞬十年过,何人又知雁南姬?
  骨罗烟抬头望天上的云幕,拥住秋娘,好像又见了院中的果树;桂花也香,风一吹就散了满院。院中主人总是盈盈笑着,把最甜的瓜果分与她。
  姊姊,骨姬想你了。
  ·
  彤红的果实挂在树梢。是个硕秋,南院中一片欢喜。孩童追逐着从院门一直往里屋跑,嬉笑声不断,紧接着就现了训斥声。
  “猫儿!规矩些,怕不是又想挨罚了!”
  那最前边的幼女听罢回头望了望,只是吐舌,也不听劝,仍继续跑,看后面的妇人追来,就往屋子里去,躲到一个人身后,咯咯地笑。
  妇人气喘吁吁的追来,看到屋中人,又瞥见躲人身后的顽童,气得瞪眼,但也恭毕地鞠躬道:“见过姑娘,咱家小崽顽劣,劳烦您费心了。”
  女人笑着抚着猫儿的头,却是叫婢女奉来茶,递给妇人:“秋姑姑莫气,先吃杯茶消消火气。猫儿这个年纪就放她玩耍罢,闹一闹也就过了,不碍事。”
  猫儿嬉皮笑脸的应着,得意地从人身后探出了身。
  秋娘答“是”,又是狠狠剜了一眼猫儿才肯罢休。说着就要退下了,这时从院中又跌跌撞撞跑来一人,迈进门就大声嚷嚷着“姊姊,姊姊”。
  冷不丁对上旁边秋娘的眼睛,被吓住了一瞬,就忙对秋娘行礼。
  秋娘正气头上,逮不到自家崽子心中郁闷得紧,看到来者这般失礼,沉着声音就开了口:“罗烟姑娘如此蛮横是像个什么样子?还得习礼数,背戒规。以正风气。”
  女孩红了脸,低着头答得支支吾吾:“秋姑姑教训得是……骨姬记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