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
作者:小白白梨      更新:2025-10-20 16:50      字数:3171
  闻言,殷诀似是有点错愕,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弧度,言简意赅道:“吃了。”他的声音平静,眼神也冰冷,好像在说吃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鸡蛋。
  那颗龙蛋几乎花费陈景殊所有心血,现在被对方一句轻飘飘的吃了,他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。虽然龙蛋是用来孵化殷诀,殷诀也活生生站在这里,不再需要龙蛋,把蛋吃了无可厚非,还能强身健体,但他也感觉心里像破了个窟窿,堵不上。
  好像真如路成舟所说,那颗蛋跟他下的没有区别。
  陈景殊手扶着铁栏,脸色惨白,看起来随时会被风吹倒,他不死心,挣扎着想质问两句,但动了动唇,却只问出来一句:
  “什么味道?”
  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问这些奇怪问题,但他总想着说些什么,他太紧绷了,耳朵都嗡鸣,眼前也发白,他觉得自己死期要到了,说什么都是徒劳。
  殷诀仍是冷冰冰道:“没有味道。”
  殷诀凝视着他的脸,似乎在等待下一个问题,但陈景殊喉咙跟被人攥着似的,说不出话,脚凉,腿软,脑子也混乱。
  殷诀等了片刻,有些不耐,抬了抬下颌,面具男立即会意,麻利搬来一张黑檀木椅,端端正正摆在牢房正中间。
  殷诀走过去,慢悠悠坐下,接着旁侧牢房的铁链哗啦作响,令狐邬被带了出来。
  他是今天第一个接受审问的人。
  殷诀一摆手,所有魔修退避,不敢私听。
  陈景殊离得远,隐约听见“金门”“雪山”等字眼,貌似在审问令狐邬秘境里的一些细节。
  还是来了,他站不稳,现在殷诀要一个个追究,一个个报复。
  但地上的令狐邬神色茫然,一个问题也答不上来,睁着眼张着嘴,好像在听天书。也不能怪他,他身为外来人,参与了秘境轮回,记忆全部被抹除,当然记不得,而陈景殊虽潜入秘境,却未参与轮回,所以保留了记忆。
  殷诀又是抬了抬下颌,面具男掏出一把雪亮匕首,陈景殊认得这把刀。
  剜灵刀,他行凶时的武器。
  见此,令狐邬似是被恐吓住,连忙大声回答:“我真的不认识这把刀,也从未送过这把刀给别人……什么?我是南山刽子手?都听谁说的,我真的不会用刀,也没教别人用过啊!”
  殷诀微微压下眉宇,貌似被他吵到。后面站着的面具男很会察言观色,快步上前,举起刀,插到了令狐邬天灵盖上。
  令狐邬立即哑声,血顺着脸往下流,不大会儿他就面色死白,一声不敢吭了,生怕刀下没准头,直接把他脑袋劈两半。
  他擦了把脸上血,艰难辩解:“我真的…不认识这把刀啊……”说罢就两眼一闭,彻底晕了过去。
  殷诀拧眉,手指轻叩扶手。很快,半死不活的令狐邬被拉进牢房,路成舟被拖了出来。
  比起令狐邬的沉着,路成舟吓得神智昏聩,杵在哪里,不分敌我,一个劲道:“殷、殷小师弟,你不认得我了,我是你…你路师兄。”
  他不说还好,这么一说,殷诀面色沉得可怕,似是十分反感与九华山扯上关系,更反感这些“师兄”“师弟”的字眼。他的脸又黑又冷,身体里的魔气也压制不住,冒出来萦绕周身。
  底下魔修们见状,齐刷刷跪下:“尊上勿怒。”几排人都跪倒,只剩傻站着的路成舟。
  殷诀缓缓呼吸,手指敲着黑檀椅,一下一下,最后将魔气尽数收回体内。他没正眼看路成舟,声音冰得掉渣:“跪。”
  路成舟后知后觉,赶紧下跪,但因动作慢了一刻,直接挨了面具男一脚。他疼得龇牙咧嘴,手忙脚乱跪好,结果跪得太急,方向反了,不出意料,又狠狠挨了一踹。
  路成舟吐着血转正,脑袋伏低,气都不敢出。
  随后,殷诀再问了些问题,他已经不能回答了,只跪在那里左一口右一口的吐血,殷诀似是嫌他脏污,命人把他拖了回去。
  接下来,牢房里的人一个个被推出来,和陈景殊说过话的,有过关联的,都要接受审问,甚至只和陈景殊有过一面之缘的卖饼小哥都被拖了出来。
  陈景殊捂住耳朵,不听不看,心在跳,手在抖。这样的殷诀太过陌生可怖,他该怎么办?
  一会儿要不要学路成舟,卖力吐血,殷诀嫌脏也就放过他,他还能苟活一日。
  正胡思乱想,铁笼门被打开,到他了。
  陈景殊深呼吸,尽力保持冷静,脚步发飘地走过去,他不敢抬头看,面具男握着剜灵刀在旁虎视眈眈。
  殷诀坐在那里,似是在打量他,一点点欣赏他的恐惧。
  沉默蔓延。
  良久,殷诀道:“坐。”
  陈景殊仓皇抬头,愣愣看着殷诀,殷诀脸上仍是不喜不怒,见他不动作,再次出声:“坐。”
  坐?坐什么?坐哪?陈景殊慌了,旁边的剜灵刀寒光闪烁,提醒他不听话的下场。
  陈景殊不敢不从,怕晚一刻就被捅成筛子,赶紧左脚绊右脚地往前,几乎踉跄着骑到了殷诀腿上,与殷诀面对面。
  身后立即传来倒吸气的声音,他下意识回头,看见所有魔修都睁大眼睛看着他,一个个嘴巴大张,能塞下两个鸡蛋。但他们又很快低眼,装作什么也没看见。
  陈景殊双手扶着殷诀肩膀,收回视线的途中,看见了不远处的椅子。不知何时搬来的,没有任何声响,他一点都没注意到。
  …
  ……
  一片死寂。
  陈景殊心想自己活不到明天了,赶紧起身,规矩坐到椅子上去,手心冷,心拔凉,死死盯着地面。
  他能感受到头顶两道沉沉目光,始终盯着他。
  但等了半天,也没等来终极审问,殷诀一直不开口,末了站起身,抬脚离去。
  ?
  这就结束了?陈景殊不可置信,望着他背影发呆,但不到片刻,他又被塞进了铁笼里。
  直到晚间,禁言术的效力仍在,虽然没人出声,但陈景微博@糕冷臭屁桃殊觉得风言风语已经传开了,因为那些看守魔修看他的眼光是异样的。特别是女魔修过来送饭时,不仅眼神异样,神色还带了点微妙的轻视和敌意。
  她们在背后议论他,对他指指点点,陈景殊听得一清二楚——
  “还以为是个两袖清风的仙长,高看一眼,没想到底里跟那些搔首弄姿的狐狸精没什么两样,就会勾引尊上。他以为他是谁,真是不知好歹,等着瞧吧,没他好果子吃,谁不知尊上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动歪心思的邪门精!”
  第六十九章 两只勺子
  接下来几日,魔修们把陈景殊看得特别严,态度也愈发苛刻,即使是在没收到尊上指令的情况下。
  因为他们觉得此人不简单。尊上明明下了命令,把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士关押在绝死牢,绝死牢是什么地方,有来无回的地方,就算是只苍蝇也得大卸八块才能出去,尊上和这些人有深仇大恨,只要长了眼的,都能看出来。
  他们摩拳擦掌,准备大干一场,毕竟这几年没少受那些名门正派的压迫,这会儿正好能出气。谁能料到尊上一改常态,居然轻飘飘就掀了篇,不仅没让这些道士人头落地,还一日三回地送着饭菜,简直有违魔道。
  上三界的灵修一个比一个奸滑,最擅言语攻防,尤其是这个叫陈景殊的所谓仙师,更是不正经。他们的尊上英明神武,见惯了妖魔地域的火辣美人,第一次瞧见这种外表纯情的,纯情还是假纯情,明里暗里不知多主动,尊上很容易被蒙蔽,这不是好兆头。
  他们必须把这个人尽快除掉。
  但尊上没有下达命令,大护法黑龙也在此守候,他们不能做得明目张胆,只能趁黑龙打盹或者外出觅食的时候,偷偷摸摸给陈景殊使坏。
  比如把铁笼放火上烤,看陈景殊在里面乱跳脚,或是把铁笼浸到水牢中,看着陈景殊在水里扑腾,只让他露个脑袋,在发现他不会水后,更是变本加厉,直接将铁笼完全沉没水里,等陈景殊将要窒息,再把人捞出来,同时恶声恶气警告:“看你还敢不敢对尊上乱抛媚眼!”
  狠狠教训一顿后,他们把铁笼放回原位,再用火强行烘干。陈景殊身上干干净净,不留一丝水痕,除了神形略显狼狈外,一切如常。
  灵核失去控制,陈景殊体质如同凡人,被这么折腾几回,外表看不什么,实则已经奄奄一息了,趴在那里一动不动。
  见状,魔修们慌了,认为陈景殊在装。想他好歹一代仙师,鼎鼎大名,前些年没少在魔域大显威风,许多魔修一听到他名字就浑身打怵,不可能这么弱。
  他们不信邪,给陈景殊头上泼冷水醒神,陈景殊不动,他们就继续泼。
  陈景殊头顶挨了一盆接一盆,他其实很清醒,只是睁不开眼睛。他太困了,身上也没有力气,可能是这一年来修炼太过,经常没日没夜,也可能是波折不断,他身体总是莫名发虚,动不动就要躺床上休养几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