豪商 第127节
作者:
少地瓜 更新:2025-10-20 17:25 字数:4078
简直胆大包天!
难得如今郡主对她印象不错,她一定要好生经营,用心维护,来日将这个大人情用到关键时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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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如无意外,二更还是18:00哈!
第88章
有了钱,有了门路之后,再想赚钱并不算难。
碧波园那边是五月二十晚上拿到的货,郑太太五月二十四就穿上新纱衣出来同人赏荷花了。
那日下了蒙蒙细雨,天气清凉有微风,郑太太在一干丫头婆子的簇拥下登岸,恰有微风袭来,纱衣摹地飞起,带动她身上的环配叮当,璎珞流转,恍若翩然欲飞的仙子。
认识的、不认识的纷纷看将过来,更有同她相熟的太太、小姐上前询问,“这又是哪里来的好料子?怎么市面上没见着呢?”
她们这样的人,等闲不必亲自出门采买,自有布庄的伙计将各季时新的料子送上门挑选,却不曾见到这般出色的。
太鲜亮了,恍若天成,较苏绣别有一番风韵。
郑太太不免得意。
她素来是个张扬的人,自信中甚至带着那么点自傲,并不藏着掖着,只说这是一个相熟的染坊新做出来的花色,“如今只得几件,想必过些日子就能出大样了。”
顺口把薛掌柜的店也说了。
众人恍然大悟,“啊,我说这个花色似曾相识,经你这样一说,可不是同霞染有异曲同工之妙?那店之前便是经营霞染的,想必是一家出来的。”
她们这些人,哪个没听过霞染的名头?
当下便有人派了小厮、丫头往薛掌柜店中传话,叫她一到新货就送到家去。
“流霞”对外要价三十八两,在纱中可谓一骑绝尘,然它质地紧密,品质出色,花色又是纱少见的艳丽繁复……只能说,贵有贵的道理。
不过薛掌柜那边虽然消耗少、走货多,实际每匹落在明月手中的利润只有六两出头,可谓薄利多销。
就这么着,薛掌柜还想讲价呢,“今年税又涨了,人手也贵,真是不好过……”
商业税分好几类,明月只需在交货时缴纳一成,而薛掌柜这种有固定店面的,税目就多了,不仅另有一种经营税,还要单独向地方官府缴纳街面清理和水路维护的费用。
杭州繁华,风景如画,大多是商人们纳税换来的,一年下来不是小数目。
另外,她还要费心维护各路大批发商,日常也少不了打点各路官场中人,开销极大。
商人嘴里的话只能听一半,明月当然没同意。
如果可能,她还是比较希望固县李掌柜那边多卖。
虽然更累一些,但三七开的利润呢!扣掉各样消耗、打点、分成,每匹她能赚将近十五两,两倍于在杭州贩卖。
但是固县,乃至徐州都太小了,北方大多数城镇远不如江南一带经济繁华,人口流动少,人们的穿戴打扮也更趋向保守……
单看价格,固县不是没卖过三十八两一匹的湖丝,甚至还有比这个更贵的。可那些都是春秋、乃至冬日的中厚料子,如今的“流霞”薄如蝉翼,哪怕工艺更复杂,客人们会买账么?
明月心里拿不准,头茬只给李掌柜那边二十匹,顺便又拿了两匹给孙三夫妇,两匹给吴状师,多管齐下。
事实证明,世上的有钱人还是挺多的。
三十八两确实不便宜,但对早已厌倦了普通纱料的富裕人家而言,咬咬牙也不是买不起,况且又打着个“霞染第二”的名号:霞染二三百两且有价无市,那个我买不起,还不能买个三十几两的过过瘾么?
薛掌柜拿货后的次日就买了近四成,明月一看,大喜,立刻决定增加染池。
现在七娘和朱杏都带了两个小徒弟,虽还不能独当一面,跟着打下手却还不错,如今仅有的两个水池完全不够朱杏尽情发挥。
她曾扬言,再加两个不是问题!
增加染池很简单,一个木匠带两个徒弟,包工包料,三五天就能完活,之后马上可以投入使用。
但是动工之前,朱杏却提出不同意见,“太挤了。”
染坊的前身是一处家庭经营的中等造纸坊,买卖一般,常住人口有限,占地仅一亩多不到两亩,现在前头约么三成是装卸货、盘点、接待的空地,后院大约一亩出头,刨去仓库、伙房和住处,留给两个染池和晾晒的空间实在不多。
而每个染池边都要搭建高大的木架,用来提布,此木架需要一人操作。另有一人在水池边负责配合提放,两人等朱杏调完色后清理水池,另有两人在晾晒区接布、调整位置、收拢等等。
也就是说,一亩地要分成染池和晾晒两半,以前者为例,半亩地界内要同时容纳两个四丈多长、两尺多宽的大型水池,以及两座高大的木架,至少四个人的活动空间。
现在看着确实挺宽敞,但如果再塞进来一份呢?
明月挠挠头,“买地吧!”
染坊附近全是荒丘和林子,往东南西北走几刻钟不见人烟,地皮应该贵不到哪里去。
明月出去转了几圈,决定将染坊东北侧的大半座山头包下来,那边有小溪流过,捕鱼捉虾、洗洗涮涮都方便,还有竹林可以掰笋子,之前厨房的高大娘就经常带人过去。
而且山坡上地势高,完全可以修建一座新哨楼,视野更开阔,戒备更无死角。
说干就干,明月马上就去衙门里问价。
原本那书吏听她说要买山,还挺高兴,当即翻开厚重的鱼鳞图册查找,“姑娘要买哪里的山?种地还是作甚?如今土地依据上中下肥力不同,价格也不同,约么在二两到五两之间。荒地贱,一两半上下就够了,若要的多,还能多送一点……”
可听明月只要一小边山腰,最多不过三t五亩后,那书吏的语气就冷淡下来,“就买这点啊?”
五两、七两的买卖,凭啥让我接待?!
明月有点懵,心道您这翻脸比翻书都快啊,我买这点还少吗?
寻常人家谁动辄买几亩不能种的荒地!
那书吏将她穿戴上下打量一回,确认是位不差钱的主儿,又耐着性子将鱼鳞图册翻看一遍,伸出手指往染坊附近画了个圈,“四周空旷得很,风景也不错,还修了路,跑马走车都使得。你若有闲钱,不如把这两座山头都包了。”
“啊?”明月傻眼。
不是,我就想扩张一下染坊啊,您这一下子弄给我两座山头,我要这么多山做什么!
那书吏见她只是惊讶,却并没露出手头紧的意思,心道有门,便又有了笑模样,出言蛊惑,“你只要那几亩地,却到了人家半山腰上,叫我们不好做。倘或来日又有人想包整座山,你却给破开了,剩下的怎么弄呢?
倒不如趁这会儿捡个便宜,略花百八十两的一并划过去,我在这边给你添几笔,你爱造屋子就造屋子,或是弄个庄子也好,那些个有钱人都这么弄,随意叫两个人侍弄着,日后想吃什么新鲜瓜菜也不必外头买去,或是多栽些果树,开花好看,结果好吃,岂不两全其美?况且都圈起来之后,外人便不好随便进,又安静又安全。”
荒地空着白瞎了,糊弄着叫人包出去,好歹多一份税收进账,衙门账面上好看,上头的老爷们看了也欢喜。
不差钱的明月被他说动了。
别说,还真别说,他说的确实有道理。
种地另当别论,现在染坊里的人越来越多,确实有点挤。
朱杏和七娘的那几个小徒弟还三四个人一间挤着呢,早该分出来了,起码两人一间才像个话嘛。
至于七娘和朱杏,都是大管事级别,至少也得有个独立的院子。
这些日子梁鱼等人又陆续举荐了五个护院,抱了六条狗仔来,上上下下连人带畜二十多张嘴,没几个不能吃的,高大娘和三个帮厨勺子都抡冒烟了!
原来的小伙房根本坐不开,好些人都端着饭菜在室外凉棚底下吃。
现在天暖还好说,可过阵子冷了天呢?
难不成真要排班轮流用饭?
也不像话。
况且统共就那么大点儿的地方,养着好几头牲口、八条狗,还有伙房一天三四个时辰开着火,天长日久的,污物、油烟四处飘散,很容易沾染到仓库和前面的染池。
若真的包下一座山头,一切难题便迎刃而解了:
住处、伙房、杂物等全都挪到紧挨着的小山包上,多盖几间房,多添几眼灶,看在眼里亮堂,心里也舒坦。日后饮食起居都在上面,又能就地养殖、栽种,汲水也方便。
现在的染坊杂物全部清理干净,东西向扩出去,东侧连接山丘,只做接待、库房和染坊等干活之用。
如此公私分开,大家住得舒坦,做出来的货也干净清爽,更省心。
最担心的只是护院。
之前那边是有梁鱼、夏生和吴冰夫妻四个人加两条狗,现在是九个人、八条狗,一座山头够用吗?
明月皱眉,问那书吏,“挨着的那座小山包多大?”
对方回道:“不大,也才九十来亩,骑马几刻钟就跑完了。”
南方的山和北方的山不一样,尤其是靠近城镇的,大多以小山包、丘陵居多,小巧玲珑。
骑马?
明月心头一动,是啊,像以前那样走着确实不成,可如果给所有人配上马呢?一人一马一狗配齐,带着兵器和竹哨子,有什么情况招呼一声,附近的人纵马赶过去也来得及。
况且又有山,无需特意准备草料,日常溜达就能自己吃饱了。
再说了,防护重点仍是扩建后的染坊和住宿区,其余地方最多不过种点瓜果蔬菜,防野兽倒罢了,怕人偷怎得?
这么一想,倒是也能张罗得开。
明月打定主意,花一百四十六两包下了染坊旁的那座小山丘。
那书吏还想怂恿多买,被明月婉拒了。
有多大碗吃多少饭,现在人手不足,买下来也守不住,还平添一段心事。
趁着天暖,山上先扎篱笆、盖房子,染坊旧址同步扩建。
最先拆除、搬走的是伙房,直接在山丘上挨着溪流搭建一座巨大的凉棚就是了,夏天做饭更凉快。
与此同时,旧址篱笆外开始建造新染池,等建完了,旧围墙一拆就好,等于原地不动,平白扩大了一倍。
山上的屋子无需什么花样,明月给足银子,工匠们昼夜不休地干,照这个架势,最迟秋天就能住进去了。
众人一看有大屋子住,分外欢喜,干活更加卖力。
明园里有马夫,原先就是贩马的,如今虽不做了,却还认得不少马贩,帮忙牵线买了几匹中等马来,分与梁鱼等人使用。
众人早年大多在外闯荡,哪怕现在养不起马匹,骑术也还算娴熟,少不得重拾起来。
梁鱼得空便带人操练,还专门针对哨声编了一套简单的讯号,方便日后传递信息。
只是这么一来,新的问题又出现了:
染池增加,产量提升,作为原材料的湖丝有点跟不上了。
明月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崭新的怪圈,像极了“面多了加水,水多了加面”,可转念一想,未尝不是买卖更进一步的证明。
早期染坊所需胚布来源有二,一是徐掌柜亲自带人去湖洲一带收来的成品,二是徐掌柜收来熟丝,在自家织坊里织成成品。
之前做“霞染”时用到的胚布属于市面上常见的厚度,多数织户都做得,可“流霞”所需纱质胚布,却是徐掌柜用自家织机大胆改良后做出的新品,外面少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