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
作者:
林镜灯 更新:2025-10-24 13:09 字数:3113
“我劝你安分些。”他的声音像冬日的雨,有一种特别的湿冷,“不然,便不是这般惬意了。”
孟悬黎低眸,对上他的眼睛,浑身血液逆流,足尖蜷缩,惊惧中,她闭着眼,一幅赴死之态。
当最后一件贴身小衣被褪下时,微凉的空气触及肌肤,她下意识环抱住双臂,将自己蜷缩起来。
陆观阙站起身,将她抱在怀里,放在热汤中。
烛光与水汽交织,孟悬黎唇红齿白,乌发淌在胸前,雪肤蒙上一层暧昧的光影。
陆观阙眼神静如深潭,目光端详着她,停留了许久。孟悬黎咬唇瞪他,却看不透他眼中复杂的情绪。
须臾,陆观阙拿起温热的布巾,浸入热水盆中,绞得半干,为她擦拭。
布巾轻柔,他的力道却不轻柔,甚至还带着一种明确的惩戒意味。所过之处,都让她泛起淡淡红痕,尤其是那细微处,更是让她酥麻刺疼。
她闭着眼,牙关紧咬,感觉陆观阙是要擦去海水的痕迹,擦去她逃离的念想,甚至还要擦去她身上不属于他的气息。
视觉渐消,触觉和听觉愈发清晰。孟悬黎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,听到他平稳却隐忍的呼吸,还闻到他身上那熟悉,却令她心悸的冷冽气息。
倏然,孟悬黎缩回手,倒吸凉气:“疼死了……”
“还知道疼?”
陆观阙捏住她的手腕,抬起她的胳膊,擦拭她的手臂内侧。
孟悬黎猛地一颤,忍不住要挥开他,却被他握得更紧。
“别动。”他低声警告,带着威胁的意味。
整个沐浴过程,只有布巾入水、绞干、擦拭发出的细微声响,以及两人之间紧绷欲裂的呼吸声。
她想,这不是惬意的沐浴,而是沉默的“训诫”。
孟悬黎靠在桶壁,忽而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了。
他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,无论她逃到哪里,变得如何狼狈,最终清理这一切的人
,只能是他。
洗完后,陆观阙用宽大干燥的软巾将她裹住,拦腰抱起,步入内间的床榻。
她在他怀里轻得像一瞥月影儿,却又重得让他心尖沉坠。
穿过回廊时,夜风拂过,孟悬黎的湿发散出淡淡的香气,和他身上的味道交缠在一起,让陆观阙差点失神。
步入内间,他将她放在床上,孟悬黎缩在被褥里,露出一张苍白却又染上红晕的脸。
陆观阙立在床边,居高临下,端详着她的脸。须臾,他俯身,拂开她额前湿漉的碎发,指尖停在她微微颤抖的眼睫上。
“记住这种感觉,阿黎。”他嗓音低哑,“这辈子,你都别想再忘记。”
此话一出,孟悬黎惊惶望着帐幔上的鸳鸯,身子凉阴阴的,僵在床榻上,一动不动。
他这话,是在警告她?若再逃走,他会比这次更狠辣无情?
孟悬黎心中泛起苦水,明明差一点就能离开了,被他逮到,再回东都,这辈子是不是都没有机会逃出来了?
不,绝不。
她一定还有机会离开,只不过,在离开前,得给嘉和好好盘算未来。
虽说她答应孟岫玉照顾这孩子,但自己日后离开东都,一路上少不得要颠沛流离,她不能连累这孩子。
可……将她送到哪里比较妥当?
等等。孟岫玉生母是琅琊王家女,虽说如今已经不在了,但王家那几个舅舅,也都是丰标不凡,若把嘉和送过去,想必他们会用心护着她。
但要怎么联系王家人?
正怔忡间,陆观阙褪去外袍,一身素白中衣,躺在她身侧。他沉默良久,方道:“还在想如何逃?”
孟悬黎心下冷笑,不想着离开,难道还想着跟他举案齐眉,好好过日子?虽然从前有过这样的痴心,但以后,绝对没有。
“又成哑巴了?”
陆观阙抬手放下帐幔,隔绝外面的虫鸣声,旋即掀开被褥,凝视着她的侧脸。
“没有。”孟悬黎思索片刻,低声道,“你想让我回去,也成,但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。”
“条件?活到现在,你是头一个敢对我陆观阙提条件的。”陆观阙眯着眼,语气不算太好。
孟悬黎见他不肯答应,别过脸,不作声了。
沉默良久,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,陆观阙将她的身子侧过来,叹声道:“你且说说看。”
孟悬黎努了努嘴,抛出鱼饵:“一,你派人把嘉和送到琅琊王家,再送去一封信,让他们好好照顾这孩子。二,派人把暗香安全送回家。三,你不能再用别人的性命来威胁我。”
“好。”
陆观阙答应的很干脆,反让孟悬黎生疑,问道:“当真?”
陆观阙目光沉冷,意味不明道:“若你不再逃,我自能做到。”
孟悬黎眯起眼睛,原来他仍然不相信自己会乖乖跟他回去,也罢,谁让她也不相信他能履约。
不过,若真把嘉和送到琅琊,王家那些人,应该不会将嘉和给陆观阙。还有暗香,她那么聪明,历经此事,警惕心也会更高。
“我不逃。”孟悬黎微微一笑,回视他。
陆观阙“嗯”了一声,幽幽道:“但愿如此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,却听得她背后发凉,不禁打了个冷颤。
陆观阙似乎察觉,将手搭在她的腰腹上,温柔道:“睡吧,明日就回去。”
孟悬黎怔了怔,抬眸望向他的下颔,只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。但究竟怪在哪里,她还不清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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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初,夏日初至,热风撩人。
丫鬟们见两人归来,都很有眼色,行礼退下后,庭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的身影。
孟悬黎刚进棠梨居,便闻荷香溢散,整个人仿佛可以躺在荷叶上,惬意悠悠。
只不过,这院子似乎和从前不大一样。四面抄手游廊,中间石路,两侧种植着海棠梨花,抬眸一望,匾额上的字,似是陆观阙亲笔。
“喜欢么?”陆观阙含笑望她,温柔道,“外面日头毒,咱们先进去吧。”
孟悬黎深觉此人怪异,那晚之后,就一直对自己笑,有时候笑得让她脚心发凉,直穿颅顶。
她讪讪应付了句:“挺喜欢的。”
方踏进屋门,便听到门扉“砰”地一声被人关上,她惊讶回首,见陆观阙笑意深深:“阿黎既然回来了,又答应我不再逃,便证明给我看。”
孟悬黎追想他那晚的反常,果然怪异,他根本不相信她,他就是想圈禁自己,所以他才假意答应。
“证明什么?”她咬着唇,双手去推门,冷冷道,“你把门打开!”
“打开?”陆观阙见她还是这般倔强,忽而敛起笑容,轻声如寒冰,“好不容易抓到你,怎么舍得再放你离开?”
“这间屋子,如今只有我能进出。”
陆观阙去岭南之前,就吩咐人特意修整了这屋子,窗棂俱换了金木打造,门外落了重锁,专为囚她,试探她是否心甘情愿回来。
孟悬黎转身四顾,眼风一扫,发现这屋里的东西,全被换掉了,甚至连蜡烛都没有。多宝格上空空如也,连个瓷瓶都不见,生怕她拿了碎瓷片自戕。
她哑然失笑,忙搬着鼓凳,向窗子砸去。
陆观阙听了,眯起眼睛,冷沉道:“阿黎,我劝你还是少费些力气。你若乖一些,我明日便将你放出来。”
“今晚,你就在里面好好想想,以后是要乖乖待在我身边,还是执意要离开。”
孟悬黎额间出汗,越想越恨,还不如在路上直接跑了算了。如今困在这里,完全跟外人联系不上。
她放下鼓凳,忽而瞥见床榻,心生一计,委屈说道:“屋子太黑,我睡觉会做噩梦。”
“噩梦?”陆观阙沉默片刻,想到她从前常做噩梦,被梦魇所困,旋即说道,“今晚,我陪你。”
孟悬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,逼出哭腔:“陆观阙,你个骗子,把我困在这里,不让我出去。嘴上说陪我,说不定到晚上就忘了。”
“不会忘。”
陆观阙抬手,明明是决心将她锁在此处,试探她的心意。她这一哭,他竟有些心软,甚至,这会儿都想把她放出来。
“那你今晚定要来……”孟悬黎眯着眼,死死盯着床榻。
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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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半时分,内室一片寂然,孟悬黎盥漱后,侧躺在床上,静候陆观阙的到来。
她指尖悄悄探入枕下,触到那支寻觅良久的金簪,簪尖被她磨得极利,到时候,就别怪她狠心了。
谁让他把她锁在这里的。
她必得让他吃些苦头才行。
不多久,门锁轻响,陆观阙推门而入,悄无声息走到内室,坐在床沿。
孟悬黎察觉他来,挤出两滴泪,淡淡道:“早知如此,我就不答应你回来,直接死在海里算了。”
“还怨我?”陆观阙轻轻拍她的肩,示意她转身,“被你骗久了,我也是不得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