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
作者:
林镜灯 更新:2025-10-24 13:09 字数:3134
她咬着唇,竭力想要缩回脚,却被他的手牢牢握住。
陆观阙将她的腿抬起,放在自己的膝上,解开她的鞋袜,双手微热,按上她的脚踝关节。
“很痛么?”他的动作很轻。
孟悬黎疼得眼前发黑,指甲深深抠着椅子扶手,骨节泛白,身子抑制不住接近他。
“陆观阙,你以为你这样,我就会原谅你?”
她死死咬着牙,不肯求饶,更不肯在他面前示弱半分:“你放开我!”
见她这副倔强隐忍,宁死不屈的模样,陆观阙只觉胸腔那股邪火燃烧得更加猛烈,几乎将他的理智烧成灰烬。
陆观阙脸色骤冷,想到现下最重要的事,是回东都,至于怎么回去,他可以依着她的性子,也可以用些非常手段,最后究竟怎么做,还得看她是什么态度。
他盯着她,须臾和缓道:“安分些,一会儿就好。”
孟悬黎闭着眼,脚踝在他掌心来回揉按,快把她悬着的心给揉化了。
“啊!”
一声惊呼,孟悬黎几乎晕过去,还好是崴了一下,若日日如此,只怕走不成路了。
陆观阙松开她的脚踝,问了句:“家里有金疮药么?”
孟悬黎疼得滴落清泪,眨了眨眼,哽咽道:“床边桌案上,第二个小抽屉。”
不多久,陆观阙拿着药膏出来,抿了一下,涂抹在她的脚踝处。冰凉入骨,孟悬黎坦然舒了口气。
“脸上的伤,以后不要再弄了。”陆观阙注视着她,根本无法避免来自伤痛的冲击。
孟悬黎本以为她会排斥他,然而当他服侍她的时候,她心情略微顺畅,继续反驳道:“若你不来,我也不会这样。况且,我想做什么,便做什么。你以为你是谁?你能管得了我?”
陆观阙眯起眼睛,骤然起身,将她按在躺椅后背,脸颊逼近她,缓慢道:“我是你的夫君,怎么管不了你?嗯?”
“怎么?还想着那个家伙?”
孟悬黎本来就没太相信他,见他这样看着她,她更不会相信他了。
“我想谁,跟国公爷没关系。”孟悬黎之前写过一封和离书。
陆观阙居高临下,捏着她的下颔,她微微张口,他想吻她的唇。
未近唇面,孟悬黎睁大双眼,抬手扇他:“陆观阙,你见我,就是为了做这个?”
巴掌声很响,陆观阙身子一僵,旋即抵着她的额头,哑声道:“留在我身边吧,随便你变成什么样,只要不离开我。”
“杀了我也可以。”
孟悬黎双眸隐隐发热,像烟花升空后,落下的热灰。陆观阙注视着她,眼神近乎哀求。
她垂眸,抿着唇:“杀了你,我背上一条命,不值。”
“那你想怎么办?”
孟悬黎咽了咽,抬眸看着他,冰冷且坚定道:“你离开我,从我的世界中彻底消失。”
“……快了。”
他离开她的视线,背过身,淡淡道:“大夫说,我这身子撑不过七年,快的话,两三
年,也许就没了。到那时,你就如愿了。”
孟悬黎沉默了一瞬:“如愿可以,还请你不要死在我面前。”
陆观阙呼吸一滞,缓慢转过身,不可置信道:“你就一点也不心疼我?你就一点也不在乎我?孟悬黎,我在你眼中,什么都不是,对么?”
孟悬黎被他的眼神灼伤,偏过脸,去看另一个方向:“我曾经,心疼过你,在乎过你,但你不相信,就像我现在不相信你一样。”
“无论怎么解释,都是作茧自缚。”
话音刚落,孟悬黎收回腿,颤颤巍巍站起来,转身,决意离去。
陆观阙上前,从后面抱着她。
亭午时分,日光透闪,落在他们身上,像两条河流汇聚在一起,形成了层层叠叠的粼光。
陆观阙抱紧,哑声道:“我相信,我相信你的在乎。”
第43章 行行重行行(1)
脚踝变得又冰又热,逆着血流,爬上孟悬黎的小腿。她其实走不回屋里,停下脚步,是自愿,也是被迫。
陆观阙的脸颊贴着她的耳垂,热息喷洒在她的颈间,他重复道:“不是作茧自缚,我相信你,你也相信我,好吗?”
孟悬黎耸肩,向后推搡,陆观阙力度很大,孟悬黎抵抗不过,仰头一望,日光刺进她的眼睛,她下意识合上。
须臾,她立在原地,一动不动:“不会了。”
“以后都不会了。”
孟悬黎闭着眼,觉得自己面对陆观阙,就像面对发顶刺痛的光。可以带着长帷帽,可以沉默感受,却不能直视,不然,就会目眦欲裂。
她从前相信过他,也曾在乎过他,可他照样专横跋扈,试图掌控自己。
那段日子,她不想回忆起来,更不想延续下去。
孟悬黎想清楚之后,长舒一口气,低声道:“我有些站不住。”
陆观阙脸色青白,听了她这话,笑道:“好。”
说着,他小心扶着她的腰,手臂揽过她的腿,将她稳稳抱起来。
孟悬黎靠着他的胸膛,思索着一会儿该怎么让他走。
屋子虽旧,但孟悬黎平日常清扫,日光照进来,显得格外干净整洁。
陆观阙将她放在椅上,搬来一个板凳,让她的腿放在上面,尽量舒服一些。
孟悬黎端详着他的一举一动,见他停下来,坐在自己对面,她缓缓开口:“陆观阙,我曾经相信过你,也骗过你,相反,你也是如此。”
“我们之间,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。若你真为我好,就保重身子,回东都去,再也不要来找我。”
孟悬黎一直没看他,顿了顿,倒了盏粗茶,喝了一口,以手支颐,看向窗子。
她淡淡道:“你也看到了,我离开谁,都能过得很好。”
陆观阙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,从未离开。但她说这句话时,他垂下了眼。
“可我离开你,过得不好。”他喉间哽涩。
“是吗?”孟悬黎微微一笑,“那你还有力气打断别人的腿?”
说到这,她哑然失笑:“也是,对国公爷来说,只要你想,又有什么不能呢?不过是人命而已。”
陆观阙眼眸渐深,盯着她,缓慢道:“只要我想……”
“我想你跟我回去,能吗?”
孟悬黎单手执起茶盏,朝他泼去,茶水不烫,但足够让陆观阙清醒:“别做梦了。”
水珠和茶叶顺着他的额角和发丝滴落在桌上,洇出深痕,像他的心,忽而暗淡了。
“我们不能好好说话吗?”陆观阙抬手,拭去额角的茶叶。
孟悬黎一愣,没想到他居然不躲,但她并不为此而感到惭愧:“自然可以,但我们之间的关系,实在是做不到好好说话。”
“和离书在你书房的多宝格上。”她特意提醒道。
陆观阙脸色渐沉:“所以呢?你以为一张和离书,就能断了我们之间的关系?”
孟悬黎撩开手上的水珠,眯起眼睛,审判道:“和离书是象征,象征着我们已经分开。外人若知道,也都会往这个方向想。”
“但对我来说,不仅仅是象征,还有……我现在对你,并无情意。”
她用帕子擦了擦手,缓慢道:“你回去吧。”
陆观阙沉默了片刻,倏然起身,走到她身边,抬手握住她的下颔,凝视着她的眼睛:“我来的时候就在想……”
“这次回去后,要不要换个法子,对你好,弥补你,让你爱我一点点。”
“可现在看来,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。”
陆观阙俯身,朝她面颊吹了一口气,幽幽道:“阿黎,我说过,这辈子你都是我的药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
“你被我抓到,就别想再逃了。”
孟悬黎瞪大双眼,鼻腔一酸,摇了摇头:“你错了,我有腿有脚,有手有脑,哪里都可以去。”
“等等,你从进门到现在,都是装的?”
陆观阙低头,吻了吻她的唇:“被你发现了。”
孟悬黎双手抵着他,凄然一笑:“你就不怕,我直接杀了你?”
“不怕。”陆观阙将她的发丝勾到耳后,微微笑,“死在你手里,我甘之如饴。”
“况且,最多也只有七年。”
“七年后,天高海阔,任你遨游。”
孟悬黎的眼睛里除了惶恐,还有哀伤。明明是晴日,可她的身子却那么冷,即使消磨了一些误解,但陆观阙再次说出这些话的时候,她还是会浑身僵硬。
陆观阙垂眸,去寻她的唇,孟悬黎偏过脸,怦然打碎茶盏,握住瓷片,抵上陆观阙的脖颈。
陆观阙的眼神很冷淡,像冬日结成冰的湖面,平滑,锋利。他引诱她:“来吧,现在杀了我,你就能彻底摆脱我。”
“近一点,这里更容易一刀毙命。”他握住她的手腕,将瓷片离血管更近。
孟悬黎的话停在喉间,手也停在他的手中。她摇了摇头,发现他们无法改变自身的性格,无法迁就彼此,更无法相融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