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
作者:林镜灯      更新:2025-10-24 13:09      字数:3163
  孟悬黎掀开内心一角,这些声音汇拢在一起,扭曲后,变成了陆观阙沉重的呼吸声。
  她心烦意乱,扯过被褥,蒙住头,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他。然而,那一幕并没有消失,反而更清晰了。
  她试着去想一些其他的事,比如广德堂里没有整理完的药材,比如陈先生给的药瓶应该藏在哪里更稳妥。但思绪像落叶,转了一圈,又顽固归根了。
  夜渐渐深了,雨也小了。
  孟悬黎不知道是怎么睡去的,或者说,她根本就没有睡。只是耳边的声音和脑海中的影子渐渐消失了,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,让她误以为自己睡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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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次日,孟悬黎醒得很晚,日光透过窗棂,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光影,浮尘在光影里闪烁。
  她坐起身,头脑昏沉,还残留着昨夜的光怪陆离。梳洗时,孟悬黎状似无意地问了句:“国公爷可醒了?”
  丫鬟低头整理她的衣裳,轻声回话:“回夫人,还没呢。德叔说国公爷夜里睡得不安稳,反反复复发热,至今未醒。”
  孟悬黎拿着梳子,顿了顿,没再问下去。收拾妥当后,她觉得有些不妥,便打算去书房看一眼。
  她穿过抄手游廊,接近书房院门时,忽而看见翠竹林旁边,两个洒扫的小丫鬟凑到一处,神色兴奋,声音极低,似乎在讨论什么。
  孟悬黎并不打算理会,但一句“赐婚”,却让她停下了脚步。她侧首,下意识隐在廊柱后,屏息凝神。
  “此事千真万确,外面现在都说咱们夫人死在了燕京,陛下要把郑老将军的女儿指给国公爷。”
  “怪不得国公爷前些日子拖着病出门了,可……我们夫人这不是好好回来了?为什么还要指婚呢?”
  “这我就不知道了,不过,德叔说,让咱们闭紧嘴巴,别瞎打听,所以……”
  “还是先干活吧。”
  言语本身朝向孟悬黎,言语背后的深意裹着她的心。她贴着微凉的廊柱,只觉身子变得好轻,像生命一样,不能承受任何重量。
  孟悬黎微微叹气,发觉自己以现在的身份,应该愤怒,应该悲伤,甚至痛苦。可奇怪的是,惊讶后,涌上心头的不是这些,而是一种近乎荒诞的轻松。
  轻松到,她觉得这样“死去”,也挺好的。起码,她不用再担心日后该怎么离开了。
  孟悬黎悄无声息地退后几步,转身往回走,脚步越来越快,越来越稳,再没有一丝迟疑。
  秋日晴空,澄居旁边的银杏树叶簌簌而飞。孟悬黎微微仰脸,看向天空,长长舒了一口气,仿佛脱下了沉重的华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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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傍晚时分,陆观阙躺在床榻上,缓缓睁开了眼。
  “陛下,国公爷醒了。”立在一侧的小内官忽而喊道。
  皇帝起身,懊悔说道:“你可算是醒了,要是再不醒,朕心难安。”
  陆观阙掀开被褥,不顾阻拦,跪在地上,恭敬行礼:“赐婚之事,还请陛下收回成命。”
  皇帝昨日看见他晕倒,差点吓出心悸。后来得知他当日离宫染上时疫,心脉受损,这才明白其中缘由。
  皇帝深深叹气,说了句:“一定要这样吗?”
  “是。”陆观阙眼神清明,声音锐利。
  皇帝将他扶起来,无奈道:“朝堂纷争多,如今若是直接拒绝郑老将军的请求,实属不妥。”
  “不如这样,朕退一步,你也退一步。朕明日重新拟个诏书,复你官职,对外宣称,就说当日孟氏在燕京赏玩,不慎感染时疫,你忧心妻子,这才擅离宫禁职守,千里迢迢赶到燕京。”
  “如今孟氏病好,你和她一起回东都了。如此一来,你不仅能继续留在朝廷,你那心肝肉还是你的夫人。”
  “只不过……这三个月,你得和郑小姐逢场作戏,一直等郑老将军回来,再说取消婚约的事。”
  陆观阙伏在地面,毋庸置疑道:“恕臣不能答应。。”
  皇帝蹙眉,有些不悦:“陆观阙,朕已经退让这么多了,甚至,也不让你娶郑小姐了。你倒好,连逢场作戏都不愿意?”
  他见陆观阙沉默不语,威严道:“你不愿意也得愿意,就当是为了朕,为了朝廷,装也要给我装下去。等郑老将军得胜回朝,朕不会再说你一个字。”
  皇帝拂袖起身,丢下一句话:“朕让余太医留下了,日后由他照顾你的病,别动不动就气晕了,跟小时候一样。”
  “臣……恭送陛下。”陆观阙见他离开,缓缓起身,坐在了罗汉榻上。
  他缓了缓,问德叔:“她来过没?”
  德叔立在一侧,如实说道:“昨晚上,夫人来过一次,后来就……没来了。”
  陆观阙端着药,猛灌一口,旋即叹息道:“没心肝的。”
  “去告诉她,我醒了,今晚要在澄居住。”
  德叔有些懵:“可您才刚醒没多久,这身子能扛得住吗?”
  陆观阙瞪了他一眼,阴沉道:“怎么扛不住?”
  “老奴说错话了,扛得住,扛得住。”德叔撇了撇嘴,将药碗端了出去。
  陆观阙闭了闭眼,换了身衣裳,离开了书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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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傍晚时分,金黄的霞光铺满庭院,孟悬黎在窗边看书,心境也好了许多。得知陆观阙醒了,她放下书,打算去看他一眼。
  刚打开门,陆观阙背对着绚丽,朦胧注视着她。孟悬黎抿唇,发觉他脸色比昨晚好了些,但唇上还是没什么血色。
  “你刚醒,就……”孟悬黎率先开口,“先进来吧。”
  陆观阙轻微抬手,握着她的手腕,低哑道:“要去找我?”
  孟悬黎点了点头,简单解释:“我只是觉得,去看望你,是我要做的。但以后,应该不需要我做了。”
  “什么意思?”陆观阙蹙眉。
  孟悬黎别开他的手,关上门,缓缓走到内室,坐在罗汉榻上。她手指摩挲着书籍,冷淡说道:“赐婚的事,我知道了。”
  陆观阙眼眸微亮,声线低平:“然后呢?”
  “然后……你迎娶郑小姐,我保持死人的身份。”孟悬黎侧首相望,发现陆观阙的眼睛里透出近乎残忍的情绪。
  陆观阙错开她的视线,忽而意识到,他为她做的一切,不管是去燕京将她找回来,还是和皇帝对峙,都像个笑话。
  “迎娶?死人?”
  陆观阙压着一层怒意,走到她身前,握住她的下颔,逼她看着他:“你宁愿做一个死人,也不愿意做我的妻子?”
  孟悬黎身前全是他的暴戾气息,她蹙了蹙眉,不解道:“我……这又不是我让你娶的?你怪我做什么?”
  陆观阙眼尾浮现红血丝,显然是被她的话气恼了。他看她眼睛里充满迷茫,不知所措,冷声道:“我自然要怪你……”
  陆观阙鼻腔酸胀,鬼使神差地想要激怒她:“等郑姑娘嫁过来,她为正室,你为妾室,如何?”
  孟悬黎出奇的安静,淡淡道:“外面不是都说我死了?国公爷还说什么妾室不妾室的。”
  “况且,是不是妾室,对你我来说,都没什么意义。”
  此话刚落,陆观阙捧着她的双颊,重重吻住她,孟悬黎睁大双眸,费力推他,反而被他禁锢地更紧。她被他的怒意激起波动,直接含着他的舌尖咬了上去。
  陆观阙并不撤离,将她放倒在榻上,互相撕咬了半个时辰。
  孟悬黎的唇舌又疼又麻,仿佛被火烤了一般,轰轰烈烈,哪里都是
  烫的。她急切踢他,陆观阙握住她的脚,向前弯曲,将她围困在罗汉榻上。
  秋日的黄昏落下后,天空呈现出浓青色。两个人凝视着对方,呼吸交缠,仿佛谁一动,就会输掉这场战役。
  僵持了许久,陆观阙最终松开了她的腿,冷着脸,脱下自己的外袍,露出素白中衣。
  孟悬黎呼吸得以平缓,趁着他松衣的间隙,她悄然起身,想要逃离。陆观阙不会给她这个机会,直接将她扛起来,放在床榻上。
  “陆观阙,凭什么?”
  “凭什么要这么对我?”
  “我明明没有说错。”
  陆观阙按着她的双肩,居高临下看着她,幽幽道:“没有凭什么,阿黎,是你心里没有我的。”
  话音刚落,陆观阙抬手将帐幔散下来,光影被隔绝,陌生的幽暗中,孟悬黎似乎感受到来自他心里的痛。
  层层叠叠的衣裳被他轻柔解开,孟悬黎闭着眼,心如细水:“既然我说什么,都无法让你满意,那你来吧。”
  陆观阙目光深澈,注视着她毫无波澜的神情。他小心俯身,抓住她的脚腕,低头为她润湿:“说你是我的。”
  孟悬黎仰躺着,身子酥麻,头冒金星,仿佛到了天宫幻境,上下左右,都是白茫茫的。
  她咬着唇,一边抗拒他,一边需要他:“我不是……”
  陆观阙舌尖含着她的唇,很有耐心地一圈又一圈打转,孟悬黎唇边红肿,溢出清液,她不得不叫道:“我……我是你的……我是你的……放过我,陆观阙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