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
作者:
林镜灯 更新:2025-10-24 13:10 字数:3164
“是,奴才这就去郑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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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,北风呼啸,郑府大部分仆役都随着郑老将军回老家祭祖,偌大的宅院显得十分冷清。
这时,一道纤细的身影,压着帽檐,披着厚重的黑色斗篷,穿过回廊,绕过护卫,来到了后院。
她望了望四周,确认四下无人后,推开木门,闪身进去,反手插上了门闩。
屋里堆满杂物,空气中尽是灰尘。她匆匆走到破旧衣柜前,用力推开,没一会儿,就出现了一个瘆人的黑洞。
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,她按着心口,平稳呼吸后,一步缓一步,拿着烛台进去了。身后的衣柜缓缓滑回原位,整个过程谨慎又隐蔽。
跳动的火光映在她的下颔,走到尽头时,她神色镇静,从怀中掏出钥匙,插入锁孔,轻轻转动。
门后,是一间不大的地窖。四周是粗糙的石壁,微尘在黯淡的光线中浮动,郑婉若抬眼一望,和床上那个人的目光交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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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晚点来修错别字
第62章 动如参与商(4)
世上没有起死回生一说,陆观阙确定自己喝下毒药,并且陷入昏迷状态,他也确定苏鹤不会让自己活着。但现在看起来,似乎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。
至于是谁,眼前之人便是答案。
陆观阙人在椅上坐着,手被铁链吊着,脚被镣铐夹板锁着,全身上下几乎动弹不得,如若不然,就是钻心的刺痛。
他轻微蹙眉,避开郑婉若炽热的目光,开始思索如何逃离此地。
郑婉若见他垂首,心里莫名一紧,在璞园书房听到那些话后,她费劲力气,将陆观阙锁在这里,目的就是等他醒了,然后和一起私奔。可现在,他虽醒了,她却有些彷徨。
他为何没有任何反应?
难道他不该谢谢她?谢谢她救了他?
陆观阙脸色苍白,几乎和死人无异,微弱光影切割他的侧脸,显得十分冷峻。
郑婉若咬着唇的内侧,脱下斗篷,露出和孟悬黎一模一样的袄裙,静静站在那里:“你醒了,不觉得惊讶吗?”
陆观阙察觉她走过来,抬眸一望,看到她的裙子之后,脸色骤冷,几乎想把她杀了。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,绝对还有其他目的。
他咬着牙,嗓音含怒:“你再模仿她,你也不是她。”
郑婉若丝毫没有恼意,反而走上前,捡了把椅子,平视着他:“模仿?那也得她活着,才叫模仿。”
“陆观阙,
你还不知道吧。孟悬黎她死了,死的特别的惨。”
郑婉若抬手,勾起一缕发丝,悠哉悠哉道:“我知道你不信,但是外面都是这样传的,还说杀她的人叫什么……苏鹤。”
“哦对了,就连你身边的那个德叔,为了保护她,也不小心死了。”
郑婉若轻叹一声,装作怜惜:“都是可怜人呐。”
陆观阙开始并不相信,但听到德叔的名字后,却有了动摇。
他曾嘱托过德叔,让他在暗中帮助孟悬黎,此事并无任何人知道,如今郑婉若知晓此事……
只有一点,那就是,阿黎真的被苏鹤杀了。
想到这,陆观阙鼻腔酸胀,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,或者说,这对他来说,如同剜心。
但他更明白的是,眼见不一定为实,耳听不一定为真,他要出去,见到阿黎尸骨那一刻,才能断定她的生死。
她没有死。他告诉自己。
陆观阙抬起眼,眼神具有穿透性:“郑婉若,你把我困在这,是为了什么?”他知道原因,但不知道结果。
郑婉若拍了拍手,声音很轻:“为什么?因为我舍不得你死……就像你舍不得她一样。”
陆观阙眉间一皱,继续等她露出破绽。
郑婉若偏过脸,似乎陷入回忆,眼里悬浮着薄薄的水光:“那天在璞园,我听到你和苏鹤的话。”
“我听到你答应他那些荒谬的条件,我还听到你……你心甘情愿,要用自己的命,去换她的命。”
她说到动情之处,眼泪无声落下:“你为了她,一次次糊弄我,甚至最后,还要让我做你的幌子……”
“陆观阙,凭什么?凭什么你看不到我?明明我们是先认识的。”
陆观阙的双手被铁链吊着,手腕传来刺痛,有一种无力感。他锐利地说:“想知道为什么?把这解开,我就告诉你。”
郑婉若失笑,擦了擦泪,神色恢复诡异:“给你解开可以,只不过……你得答应我的要求。”
陆观阙不会答应:“什么要求?”
郑婉若忽而站起来,俯身靠近他,轻轻说道:“你看啊,现在阻碍我们的人,都死了,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。”
“我要你答应我,永远不离开我。”郑婉若眯起眼睛,盯着他,逼他说出她心中那个答案。
陆观阙眼底幽深,没有开口反驳,也没有流露出愠怒的神色。
他对上郑婉若的眼睛,咬字有轻有重:“可以,我答应你。”
“不过,你要更像她才行。”一时间转变态度,必定会引起郑婉若的怀疑,他刻意提起模仿,目的就是让她对他的话心服口服。
郑婉若怔愣一瞬,旋即绽笑,确认道:“真的?你再说一遍?你真的……永远不离开我?陆观阙,你快告诉我,快!”
陆观阙微微一笑,神色自若:“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,但你必须要像她才行。”想都别想。他暗骂。
“这有什么的。你看,我今天这身衣裳。”郑婉若神情欣悦,转了一圈,展示裙子,“像她吗?”
陆观阙冷静地说:“头发不像,其他都像。”像个蠢货。
郑婉若摸了摸头发,发现自己满头珠翠,尴尬笑了笑,小声道:“那你先好好休息,我……我过几日再来看你。到时候,就更像了。”
陆观阙予以忽略。他看着她的背影,眼底生寒。因为他明白,如今他为鱼肉,硬碰硬是出不去的。
激怒她,不仅让处境更糟糕,甚至还可能会牵连到阿黎。
他得让她放松警惕才行。
郑婉若见陆观阙相信孟悬黎已经死了,还答应自己永远不离开,便心满意足离开了地窖。
铁门落锁,沉重又粗大的铁链禁锢着陆观阙的手腕,他尝试活动手臂,发现连松动都做不到。
陆观阙咬着牙,用尽全身力气,试图挣脱,然而那铁链如山峦,纹丝不动。他透过一口气,开始观察四周的构造,大小,还有铁门的厚度。
良久,陆观阙颓然放松身体,眼睛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影儿,脑海中全是孟悬黎都面容和声音。
“陆观阙,我爱你。”
“陆观阙,你别丢下我。”
“陆观阙,是我不要你。”
……
陆观阙一直认为,只要他死了,她就能活下去,即使她恨他。但是,他现在没有死,她却不知是生是死。
陆观阙蹙眉,只觉对不起她对他的感情。他心口传来刺痛的余韵,默念道:“阿黎,你一定还活着,对吗?”
“等我出去后,我一定会找到你,再也不会把你推开。”
“好不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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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将尽,年味越来越浓,岭南虽然没有像东都那般刮风下雪,但这湿漉漉的冷气,着实让人们平添了恼怨。
孟悬黎越分越大,行动愈发不便。这段日子,她不是待在屋里,就是在廊下晒晒太阳。
刘练安顿好母亲的后事后,常常来小院看望她。他的由头每次都不一样,比如家里有些重活需要人搭把手,比如熬了什么好汤,端来给孟悬黎尝尝。
渐渐的,他就与她们熟悉起来了。孟悬黎对他也不像从前那般疏离,她看得出来,刘练品性纯良,是个踏实善良的读书人。
除夕这日,刘练早早过来,帮着扶摇贴了春联,挂了桃符,还将院子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。
午后,太阳暖烘烘的,孟悬黎坐在廊下看书,刘练见了,也搬个小凳子坐在不远处,手里虽执书卷,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她的面孔上。
刘练了解过孟悬黎的从前,也知道她腹中孩子的来历,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动。
也许,他见她第一眼的时候,就喜欢她了。他想。
刘练在出神的时候,一直在无意识轻叹,孟悬黎察觉到被注视,并未抬头:“刘公子日后若考取了功名,定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。”
她的声音很平静,透露出赞许之意。
刘练回神,脸上染上红晕,旋即笑了笑,含糊道:“孟娘子过奖了,功名之事,尚未定论。”
他咬着唇,犹豫片刻后,大胆看向她,十分紧张:“其实……若能得一知心人,平淡度日……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。”
孟悬黎微微一顿,缓慢抬头,看向刘练。只见他面颊微红,眼神澄澈,整个人青涩又真挚。
孟悬黎沉默片刻,温和道:“刘公子,你是个好人,日后定会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好姑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