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
作者:檀兮源木下      更新:2025-10-24 13:11      字数:3169
  杏儿:“娘娘——”
  元皇后:“好了,此事不必再议了,随她去吧。”
  杏儿见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,只得再拜一拜,就此作别:
  “奴婢——奴婢谨遵娘娘之名,甘为殿下效犬马之劳,还望娘娘日后莫要再心思郁结,千万要顾好自己。”
  回了长公主府,亓辛发觉,天子之命,果真受用,一连这门楣,皆是焕然一新。期间,不知请了多少能工巧匠,将这亭台水榭翻修成如今这钟灵毓秀的稀罕模样,烟柳画桥、桃蹊浸雾、藤影蒙纱、曲径通幽。
  她回身,继而面对着这一众面生的仆役,只觉分外乏味,索性换了身轻便的素衣,出府去了。
  “殿下,殿下”杏儿迈着碎步追至门廊,“殿下是要去往何处,可须奴婢相随?”
  “不必。”亓辛顿了顿,和声言之:“杏儿,我知你效忠母亲多年,今朝陡然易主,难免一时不适应。然,要做我的人,须得里里外外只忠于我一人。如若不然,我宁缺毋滥。”
  杏儿闻言,赶忙俯下身子,于亓辛裙边五体投地着:“殿下,奴婢——”
  亓辛头也不回地道:“打住,这般虚礼最是无用!我给你时间调整自己,两日后,你还我一个崭新的杏儿,可否做到?”
  杏儿拱手道:“奴婢,定不负,殿下所望。”
  亓辛未作回应,慢悠悠地出了长公主府大门,在街市上,四处溜达起来。
  晟都的街市,比之早先于农户小院之时逛的,种类大多相近,只是更有排面罢了。其实,她倒也无心在外晃荡,而是想去靖国公府碰碰运气,或只是瞧瞧沈雩儿时待过的地方,也是极好的。
  她暗示着自己,父皇欺瞒利用自己,母亲、沈雩亦是帮凶,纵使从前有过些美好的回忆,那也皆逝去了,她断不会原谅其中任何一人。既然注定成不了平行线,那便固守合作法则吧。
  鹅卵嵌成的小巷,蜿蜒曲折,尽头却是通向一个旷然之地,而靖国公府,竟赫然在目。
  亓辛疑惑,自己从前怎会从未发觉,盛极一时靖国公府就与自己的长公主府,不过两条街巷之隔。兴许是,靖国公府一直便有,而自己分府又没多少时日,而后自己还未在府中待过一日,便出塞和亲,因而阴差阳错,不曾见得。
  靖国公府紧闭的两扇铜钉门,已然由表面的金红锃亮褪成漆皮掉落的斑驳灰痕,先帝亲题的隶字牌匾角落已是生出几道蛛网。铜兽门环亦是被经年风霜蚀得模糊,而于门庭冷落的廊下,曳尽自己的风烛残年。
  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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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ps——
  沈雩:我为什么常年出现在别人的回忆里、心声里、言语中、话本里……
  檀兮源木下:不然哩?你以为我们小九稀得理你?
  小九:作者大大说的好,作者大大说的帮,我为作者大大说的举大旗~
  沈雩:[可怜]
  第18章 悸枉
  亓辛丝毫不介意那满是尘渍创痕的门面门环,拎起锁链细细查看,发觉其确是被锁死,故而,只得另辟蹊径。
  她快步绕府一周,而后发觉,唯有东墙外的巷内有几处柴垛,而今她失了武功,便也只得寻些踮脚之物,才得翻墙而过。
  亓辛将这些柴垛依次垒成阶梯状,立于最高垛上,恰能够得瓦檐。她借力攀上侧檐,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挪上去之后,才发觉,东墙之内竟空空如也,毫无落脚之物相踮。然,东墙之外的柴垛却因自
  己借力之时,不慎被踢倒了。
  她跨坐在侧檐之上进退维谷,思量须臾后,迫不得已,纵身而下,她估摸着,此番恐是又得受这断骨之痛了——
  亓辛闭起双眼,迎接着即将来袭的痛感。
  少顷,她只觉自己的后腰以及肩背不知被什么撑了一下,缓解了下坠的惯性,而后,便被一股熟悉的汤药苦涩感所包裹,背脊贴在一个有些温度的硬物之上,小腹被似是裹着布料的木棍之物若有若无地搭着……
  亓辛仰面摸索到小腹,发觉这是条覆着熟悉的雪纺做工外袍的手臂,而后循着这汤药气息,认出了这身下之人,只是,仍有些许难以置信:
  真是……师父吗?
  四处府门紧锁,他不会如自己一般,翻墙进来的吧?
  这靖国公府不是荒了吗?他怎么会在这里?
  她将手反撑在地上,打算起身看清此人,却不料,自己只是翻了个个儿,又被人勒着后颈,又一次压了下来,她的下颌还重重地撞在了此人胸膛。
  亓辛勉强抬起头,一不留神儿,正巧撞上他俯视下来的那双琥珀色眸子。
  她被勒得有些许缺氧,连面颊都透了些许绯色,支吾地嚷道:
  “你——你能放开我了吗?”
  此人见状,将小臂滑至她蝴蝶骨处,瞧着她垂首顿足的模样,笑意盈盈地回应着:
  “不能。”
  亓辛只觉后颈的束缚撤去了,随即骤而起身,却不料被人故技重施,环扣着肩膀,按回了胸口。
  她羞愤交加,升了些音调叱责:
  “沈雩,你到底想干嘛?”
  沈雩凝着光晕的眸子定定地扫下来,尾音缠了丝不容忽视的失落:
  “不叫——师父了吗?”
  亓辛压抑着愠怒,冷声怼了回去:“呵,你也配?”
  沈雩有些落寞,强颜欢笑道:“说的也是,小九在皇室亦可左右逢源,你以后当我的师父吧,可好?”
  亓辛索性不再忍耐,扬声反问:“沈雩,你能不能正常点儿!我都没兴师问罪呢,你搁这儿冷嘲热讽上了,脸呢?”
  沈雩平静地撇了撇嘴,道:“我要还要脸,你早就与我两清了,怕是连我说的一个字都不想听了吧。”
  亓辛觉着现下跟他讲道理是行不通的,只得先稍作安抚说:“我听,我好好听,能否先放开我,国公爷?”
  沈雩还是死皮赖脸固执道:“不要,我怕你跑。”
  亓辛怒极反被逗乐了,她着实是叹服沈雩这厚颜无耻的程度,确是自己往昔有眼无珠、识人不清:
  “国公爷,您统帅宁北三营的神机妙算呢?我大费周章地翻进你国公府,不是为了寻你,还能是干嘛?”
  沈雩琥珀色的眸子微不可查地一动,浅淡的色泽肉眼可见地加深了些许,一同呼吸皆是重了几分,他扣紧她的双肩,将她带上来与自己平视,连鼻尖也因着惯性触在了一起。
  他伸手控制着她的后脑勺,迫使她与自己对视,已然不稳的呼吸喷在了她的樱唇上,他似是在忍耐着什么,秉着沉入骨髓深处的声音,絮语低吟:
  “小九,我想你了。”
  亓辛一时间竟也忘了反抗,她不知自己的耳尖是因着缺氧而发烫,还是血丸异动而发烫,不过,如若是后者的话,自己恐怕早已血液炽腾了,绝比现下要燥热千倍万倍。
  她一空二白的大脑鸣响了一瞬,而后便闪过了亓灵几日前在冷宫的嘲弄:
  你就,这么缺爱吗,下贱到饥不择食?谁对你稍加关切些,你就上赶着往上凑?
  亓辛龙钟大震,“嘭”地挣脱了钳制,翻滚至一旁,接着缓缓起身,在不经意间拭去了一滴不慎溅出的泪花。
  她起身拍了拍上下的尘土,逡巡着还在地上只是坐起来的沈雩,无波无澜地开口:
  “国公爷是父皇的贵客,此般无礼,我不与你计较,还望您日后公事公办、两厢安好,莫要再出此妄言,断了——断了你我间仅存的共事之谊。”
  沈雩汤药之余的噬心之感又攀了上来,他怔忪了一瞬,继而顾自起身,欲碰她垂在身侧的双腕。
  亓辛后退了半步,不着痕迹地避开了,缓缓道:
  “国公爷如若今日不便,大可改日再谈。”
  “那我们——就谈正事。”沈雩敛了敛眼睫,隐去了眸底混杂的期许与不安,而装作平日里谦谦君子的模样,若即若离地道,“随我来吧。”
  亓辛观望着屋内陈设与府外门廊,新旧迥异的模样,不免心生好奇,疑惑不解地问:
  “世人皆以为靖国公府早已荒废,殊不知,其内别有洞天啊。”
  沈雩温声解释道:“有道是物极必反,危极之处亦为偏安之所。小九既是知晓,而后莫要再翻墙了,免得伤了自己。”
  亓辛又问:“那,你们是如何进府的?”
  沈雩笑了笑,而后偏过头来回应道:“我们都有轻功啊,再者,若有必要,可于角墙处一暗门进入,而后带你就认就是了。”
  亓辛只觉又被人摆了一道,拧过头去说:“谁说我要日日前来?”
  “小九不必常来寻我,如有需要,我亦会来寻你的。”沈雩瞧着她的样子只觉有趣,而后话锋一转,“你是否忘却了什么?”
  “什么?”亓辛不知他要表达什么,眼里浸满了疑惑。
  沈雩瞟了一眼她的神情,继而直接从屏风后的架子上取了她的弯弓下来,置于二人间的八仙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