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
作者:取个啥名      更新:2025-10-31 18:06      字数:3169
  “让你们主事的人来。”
  不多时,一阵珠翠叮当声由远及近,老鸨扭着腰肢快步走来,刚要开口,萧寒声便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。
  “怡红阁中,可有擅画像的男子?”他语气平直,不带半分多余情绪。
  老鸨眼疾手快地接过银子,捻了捻分量,笑得眼角堆起细纹:“那不就是庭风公子。”
  她凑近了些,声音压得低了,“庭风公子一手丹青妙绝,模样更是清俊得像画里走出来的。只是公子有规矩,只聊诗画风月,不做其他的。”
  说罢,她的眼神在二人之间停留,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:“看二位气度不凡,不知是哪位想与庭风公子品品风月?”
  崔令容从萧寒声身后探出头,柳眉一挑,语气带着几分娇纵:“自然是本小姐。”她抬了抬下巴,“你且快去安排,让庭风公子来见我,莫要耽误了时辰扰了本小姐的兴致!”
  老鸨哪敢迟疑,连忙赔着笑:“是我多嘴了!二位楼上雅间请,庭风公子稍后就到!”说罢,她殷勤地向崔令容带路,萧寒声跟在其后。
  雅间内陈设雅致,雕花窗棂透着窗外的微光。老鸨引着两人进门后,又福了福身:“二位稍候,我这就去请庭风公子过来。”说罢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,合上了房门。
  崔令容走到八仙桌边,拎起紫砂茶壶给自己斟了杯碧螺春,指尖转着茶杯盖。
  萧寒声倚在窗边,目光落在她身上,嘴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:“崔娘子倒是熟门熟路,倒不像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。”
  崔令容正抿着茶,闻言抬眼,浑然没听出那话里的揶揄,只随口道:“的确不是第一回。”
  话音刚落,房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一袭月白长衫的男子缓步而入,领口微敞却不过分,恰好露出一小片锁骨,衬得脖颈线条清瘦。
  他生得眉清目秀,倒像个书院里的白面书生。
  看见崔令容,他明显愣了一下,瞥见倚在窗边的萧寒声,眼底闪过丝复杂情绪,又转瞬敛去,朝着她拱手道:“崔小姐,你总算来了。”
  这人不仅能画出她的画像,还知道她的名字。
  崔令容放下茶杯,语气干脆:“我与你素不相识,你费心引我来此,想必是受人所托?”
  庭风走到桌边坐下,拿起茶盏慢悠悠沏着茶,道:“是。谷叔将一样东西托付给我,要我日后转交给你。”
  “谷叔?”崔令容眼睛一亮,往前凑了凑,“东西在哪?快给我!”
  庭风执起刚沏好的茶,低头吹了吹浮沫,慢悠悠道:“你帮我办件事,我便双手奉上。”
  萧寒声本就没耐心耗着,见他这副拿捏姿态,当即沉了脸。身影一晃,腰间佩刀已出鞘,寒光直逼庭风颈侧,刀刃堪堪贴着他的肌肤。
  可男子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依旧浅啜着茶,仿佛抵在脖子上的不是刀,只是根发丝。
  他忽然勾了勾唇角,露出抹带着忧郁的笑,轻声道:“此生负了所爱之人,死又何惧。”
  “肖大哥,先把刀收了。”崔令容连忙拉住他的胳膊,又转向庭风,蹙眉道,“你要我做什么?”
  萧寒声收刀,他倒是看看此人能掀起什么风浪。
  庭风放下茶盏,从袖中取出了一枚香囊和一封信。
  巴掌大的香囊上绣着鸳鸯,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线头,金银线细细勾边,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,一瞧便是女子精心绣制的物件。
  他将香囊和信推到崔令容面前,开口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:
  “把这些交给周府的大夫人庄婉卿。你告诉她,当初与她相识的并非平南侯府世子萧寒声,是我一时糊涂,自卑不敢以真面目相对,才冒用了名号。这些日子蒙她错爱,终究是我负了她。若有下辈子,我定拼死相护。”
  “萧寒声”三个字入耳,一旁的萧寒声本人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挑,原本肃杀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。
  崔令容拿起物件揣入怀中,根据庭风这番话,她又问了一些细节,心里能知晓个一二。
  周府去年遭变,大夫人产子后母子双亡,主母位空。庄家大哥嗜赌欠下巨债,庄老爷为偿债,将女儿庄婉卿许给周府做新夫人,周府则替庄家清债。
  此前,庭风与庄婉卿因画像结缘,暗生情愫。然庭风羞于自身身份,谎称是平南侯府在外游历的世子。
  婉卿得知婚事后,哭求庭风替兄还债免嫁,可他并非侯府世子,巨款也远非他能承担。
  半年来,周府新夫人屡逃未遂、求死不得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。
  恰逢今日江氏布行去周府裁衣,庭风想借机传信,劝婉卿断了执念,莫再苦熬,珍惜眼前日子。
  崔令容抬眼看向庭风,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:
  “您还真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,什么身份都敢往外说啊。平南侯府世子?您聊风花雪月的时候,就没想过万一哪天,人家世子站在面前,届时这谎该怎么圆?”
  萧寒声听着她这阴阳怪气的语调,反倒来了些兴趣,原本紧绷的身形放松了些,似笑非笑地看着庭风,等着他的反应。
  此话一出,庭风羞愧的垂下来头,肩膀垮了下来,那副白面书生的模样彻底碎了。
  他喉结滚动了下,声音轻得像叹息:“我知道她真心待我,可我…怕她会瞧不起我。我骗了她这么久,如今实在瞒不下去了……你告诉她,我对不起她,这辈子都欠她的。”
  崔令容不吃这一套,冷淡道:“你是怕她日后出点什么事情就扯到你身上吧。”话落,她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怡红阁。
  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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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萧寒声:屏幕前的家人们你们觉得崔令容知道真相后,我会被打吗?
  第10章 欺骗
  周府。
  崔令容和萧寒声换上一身灰布短打,随着管家穿过周府前院,转入后院。
  后院的围墙上,插满了细小的刀锋,寒光闪闪地斜指着院内。两侧厢房的窗户竟全用厚实的木板钉死了,连一丝缝隙都没留。
  一阵女子的嘶喊便撞入耳中,那声音尖利中裹着哭腔,像是被人攥住了喉咙般:“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!”
  紧接着,一个苍老的男声响起,带着几分中气不足的虚浮,却又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:“你既已入我周府,就不该有别的念想!好好照顾肚里的孩子,否则你娘家别想拿到一分钱。”
  话音刚落,正屋的木门“吱呀”一声被猛地拉开,一个老男人走了出来。
  他约莫五十上下,身材微胖,眼泡浮肿,一看便知是纵欲过度的模样,手里还慢悠悠捋着一撮稀t疏发黄的胡须,走两步便微微喘着。
  他见了崔令容和萧寒声,脚步一顿,浑浊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。他转头问身侧的管家:“这是何人?”
  管家躬身回话:“回老爷,大夫人有了身孕,先前的衣裳都不合适了,这是江氏布行的人来给夫人量体裁衣的。”
  周老爷捻着胡须,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们,忽然开口,声音慢悠悠的:“如今江氏布行在你们大夫人的带领下,可是生意火热啊。”
  崔令容心头一愣,正想拱手说几句客套话,萧寒声已先一步开口,声音不高不低,却带着几分沉稳:“周老爷贵人多忘事,如今布行是我家小姐在管。”
  周老爷闻言,摸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,笑了半晌才摆手:“那是老夫记错了,你们快进去吧,别让夫人好等。”
  崔令容暗自捏了把汗,方才若是自己接话,怕是当场就要漏馅,她侧头看向萧寒声,眼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赞许。
  管家引着二人推门而入,屋内的景象让崔令容倒吸一口凉气。
  青瓷花瓶碎了一地,几本撕成碎屑的诗集散落在脚边,纸页被踩得皱巴巴的。
  抬眼,角落里的贵妃榻上,斜坐着一位女子,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,正是桃李年华,一身素色襦裙衬得肌肤胜雪,只是小腹已隆起。
  她手里正展开一卷画,指尖轻轻摩挲着画纸,眼角顺着脸颊滴在衣襟上。
  听见推门的动静,她猛地抬头,慌忙将画卷起塞进榻下,又胡乱用袖口擦了擦脸。
  二人进门,管家垂手对榻上的女子道:“夫人,这是来为您裁制新衣的师傅。”
  庄婉卿本就心绪烦乱,闻言蹙眉便想拒绝,刚要开口,却见那“小厮”模样的女子上前一步,背对着管家悄悄从袖中摸出个物件,是个绣着鸳鸯的香囊。
  正是她从前亲手绣的信物。
  庄婉卿浑身一震,原本空洞无神的眸子骤然亮起光来,竟不顾身孕猛地站起,声音压得极低,却难掩激动:“你们、你们终于来了。”
  管家没有听出她的话外音。
  管家在一旁默默收拾着地上的狼藉,崔令容和萧寒声装作打量尺寸,拿着软尺在庄婉卿身前比划,目光却暗暗交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