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半尸语 第52节
作者:陈加皮      更新:2025-11-03 17:02      字数:3939
  闫禀玉不着急了,她试探地伸只脚出去,一众毒物如潮水般纷纷退避,地板的唰唰声密密麻麻,渗人胆寒。脚再伸出些,毒物继续退。
  它们,好像怕她。
  闫禀玉干脆跳下来,这一动静,毒物齐齐退离她半米外,在她身周退出个圆。还真的怕啊,她的气势回来了,又踩又踢,将毒虫阵搅得乱七八糟。
  “滚开!都给我走开!我以前爬山最讨厌你们这些蛇虫蜥蜴,老是挡路吓人,害得我只能爬树上躲,等啊等,太阳快落山了才给老头送到饭……”
  惊惧之后,愤怒也上来了,闫禀玉仗着自己莫名的优势,将毒物驱逐,辟出块安全位置。停下来后,她才察觉插兜里一直在发热,卢行歧可能想要提醒她什么。
  只有船仓暗些,不知道他能不能够现身,闫禀玉刚移步,又听到喊声:“妹妹仔……妹妹仔……”
  闫禀玉怀疑又是毒物制造的声象,她打算不理,径直进船仓。
  “是我啊,妹妹仔,这里有好多蛇虫……”
  声音真的很像韩伯,也有现实逻辑,闫禀玉停步回头,先是扫视一眼那摊衣服的位置,现在只剩毒虫,衣物不翼而飞。视线再移,她竟在船围上看到挂着的韩伯,他身下船板爬满毒物,在试图攀上滑溜溜的船围去攻击他。
  既然受到毒物围攻,那他就是真的韩伯,闫禀玉赶忙过去,踩退蛇虫,将人扶下来。
  “阿伯你怎么在这?”
  一落地,韩伯惊魂未定,大口喘气,慢慢地回:“我本来、就在船上啊……”
  韩伯是真的,船自然也是真船,那闫禀玉看到的掌舵人是谁?这些陆地上的毒物又是潜伏在哪里,被韩伯带到海上?
  “那刚刚掌船的‘毒人’你看到了吗?”
  “什么毒人?我只看到好多……好多蛇蜈蚣蝎子的,就在我们离开伏波渡后,突然就涌冒出来。”
  也许只有她看到幻象,闫禀玉又问:“你开船时有检查过船上吗?怎么凭空出现这么多毒虫。”
  韩伯慢声说:“每次开船我都会检查,船上也只有船仓能藏东西,但船仓那点地方不够装这些……”
  两人同时默声。
  现在这样,也就只有邪门能解释,可青天白日,这也太渗人了。
  或许卢行歧知道,问问他先。闫禀玉将韩伯带进船仓,先锁上一侧门,再将仓内的毒物驱赶出去,锁上另一侧门。
  从钱包里拿出隐昼符放矮桌上,闫禀玉唤了声:“卢行歧。”
  符上立即浮现出缕缕黑雾,漂在半空中,几乎与船仓内的昏暗融为一体。
  因为空间有限,那只是一团小黑雾,这与卢行歧平日的出场形象不符,闫禀玉不确定,再喊:“卢行歧?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应声了,还真是他,闫禀玉对着迷你黑雾说:“外面那些毒虫怎么回事?怎么会突然大量出现在船上?”
  卢行歧说:“并非是凭空出现。”
  那就是有迹可循,毒物是几时就存在的?闫禀玉回想细节,其实从一开始就出现异常了,因为韩伯能轻易进入伏波渡。她还记起上船时裙子插兜里的烫意,原来那时卢行歧就在警示她了。
  既然他都清楚,闫禀玉赶紧让他处理掉船上危机,“你以前用斩祟刃能刺穿黑猫的眼睛,现在能施法灭杀外面的毒物吗?”
  那些毒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怕她,即使目前没有危险,但任何人都不会想要跟这些可怕的东西共处。还有韩伯,人还在怔神,她担心吓坏他身体。
  “闫禀玉,得需要你先去西南方向找个东西。”
  “西南方向……”闫禀玉探身到仓门,辨别西南方。
  船早就停了,众多毒物蛰伏在外面,层叠不尽,看着头皮发麻。
  “要找的是什么?”闫禀玉是万分不愿再从它们之中蹚过去,只求速战速决。
  “不可说。”
  “什么不可说?”
  他又道:“不可说。”
  闫禀玉皱眉,没再多问,起身到门前,待毒物退开后,拉门出去。
  渔船随波,船头此时正对西南方,闫禀玉目标明确,几步到船头,蹲下在甲板上搜寻。船头很空,没有杂物,只堆着几圈靠岸固船的缆绳,她还特意提起绳看,没发现东西。
  甚至船围下的缝隙,闫禀玉也用指腹摸过,还是没发现。毒物只离她半米远,她一动,它们便趁机接近,不放过任何一丝攻击机会。
  阵阵毒气熏得闫禀玉头疼,她尽量屏住呼吸。船头还有船舵,她最后检查一遍,竟然从转盘下的轴承里抠出一个鸟类头骨。
  小头弯喙,明显是鸡的头骨,骨上有自然沉淀的黄褐色,但骨质又十分油滑,像是常被人拿手上盘玩。这玩意越看越邪门,不可能是韩伯的东西,再加上她找出这块骨头后,毒物群躁动不安起来,发出嘶嘶的威胁声。
  闫禀玉举起鸡头骨,说:“卢行歧,你要我找的是不是这个……”
  “闫禀玉!不可说。”卢行歧立即打断。
  不可说,是指不能直呼这个东西的名字吗?闫禀玉换成代称,“那我要将它破坏掉吗?”
  “别乱动,会受到咒力反噬,拿来给我。”
  闫禀玉便拿上鸡头骨进船仓,放到桌上,“不能破坏,那要怎么做?”
  “砸碎它!”卢行歧沉声。
  半空中,黑雾忽而变幻成短刀,直刺向桌上的鸡头骨。鸡头骨瞬间破碎,顷刻化作齑粉。
  闫禀玉立马趴门上看,船板上的毒物,像是受到驱使,纷纷自杀式地跳入海里。
  她高兴地喊:“卢行歧,毒物真的消失了!”
  “卢行歧……卢行歧?”
  他不再应声,闫禀玉回头,看到变淡的黑雾,像起阴卦时弥漫的青烟,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虚弱感,即将消散的样子。
  他……怎么了?
  韩伯精神恢复后,驾船回龙门。
  天一黑,闫禀玉和卢行歧就立即离开,担忧那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再缠上韩伯一家。
  韩伯和韩婶送他们到马路头的公交站点,并给了闫禀玉两封利是。
  广西的习俗,家中人出远门,给一个一帆风顺的红包。
  闫禀玉大方地收下,跟韩伯韩婶道别。
  临别之际,韩伯感慨万分,“妹妹仔,卢先生,谢谢你们,伏波渡终于太平,以后我们渔民也多了一条活路。”
  闫禀玉没说各有目的,就当是互惠,“阿伯阿婶,我也谢谢你们招待。”
  她特地去和韩婶抱抱,趁机闻闻韩婶身上温暖的属于妈妈的味道。
  韩婶笑呵呵地拍抚闫禀玉的背。
  上公交前,卢行歧跟韩伯道了声“山色既无尽,公寿亦如山1”。
  这是一句祝寿词,用作与韩伯他们的离别赠言,很是合适。
  古人就是古人,诗词歌赋,尽善尽美。
  公交到点驶离,韩伯韩婶目送到再也望不见。
  车上,闫禀玉拆开利是,里面各一张五十。她手指夹着红包,对旁座扇风,“你的红包就当做你的车费。”
  卢行歧有票,就坐在旁边。
  车厢空,不用特意压声。当然,出行利是闫禀玉也不会花,好好地收进背包。
  “对了,船上那个邪门的东西,到底是什么?”
  “五毒虫,鸡头骨,是龙州牙氏鸡鬼一族用来下咒害人的秽物。”卢行歧说。
  这些东西明显是事先藏匿在船上,待他们上船才发作,韩伯才离开伏波渡一天,就被盯上了。不用想,肯定是冲着卢行歧来的,闫禀玉问:“你跟鸡鬼一族有仇吗?”
  卢行歧摇头。
  “无冤无仇,为什么要害人?”
  卢行歧笑声:“我也好奇。”
  闫禀玉听出他笑中萧肃的冷意,明白下一程也不会太平。
  “我们下一站去哪?”
  “百色厅龙州。”
  第39章 ‘务’是壮族的神,漂浮在天地间……
  南宁朝阳广场。
  印象城一层的“黄家”珠宝,专属宾客区里,有两名男人坐在沙发,身着制服的店长弯身在向他们描述,七月初十那天晚上店里发生的事。
  宾客区位于珠宝柜台后,被“黄家”的大logo墙完全遮挡住,里面空间小巧,只有一张浓绿色半弧形沙发,和丝绒紫色小圆桌。颜色搭配典雅复古,符合黄家珠宝低调奢华的设计与传家理念。并且珠宝嘛,专属会员一对一销售,不占地,也不需要太大地方。
  “是一个小姑娘来卖的金?”其中一名男人问道,拿起桌面一块融过的金,金面上刻字模糊,隐约辨别是“棠棣”二字。
  “是的,大约二十来岁,一般穿着,身上看不出名牌,是普通工薪族。”店长低脸垂眉,恭敬回话,视线只看得到男人身上的金雕b字母开头的潮牌t恤,衣摆塞进h大金扣皮带里,腿上贴身穿着一条窄版小脚裤。
  以店长数年阅尽金银名牌的眼光来看,这身穿着真土,但奈何男人是东家少爷,老钱浸淫,气度显贵,五官又生得英挺,也就拉低了这份穿着带来的暴发户土味。
  “黄四旧,你看看这金上戳印,应该是清代或民初私人金铺的金锭。”
  另一名男人接过金块,用指肚摩挲戳印,痕迹不平,笔刻硬中含柔,是手工拓上的,“确实,是块老金料,金铺名字应该叫‘棠棣’。”
  店长趁两人说话,微抬了目光,看到少东家黄尔爻的脸,由衷再赞叹:真不是一般的帅!他身高有183,骨架匀称,微显瘦条。肤色中等,眉眼是广西人特有的高眉深目,但却是狭长丹凤眼型,鼻子山根高拔,鼻峰直挺,嘴唇薄厚适中,一笑嘴角咧开,像弯月,笑容特别迷人。
  少东家不常来店里,但因长相帅气有记忆点,见过他的店员私下偶尔会讨论,少东家像混了内蒙血统的广西人。只是那穿着品味实在奇葩,不过脸皮出彩,也就削弱了这部分存在感,特别是他的出行车不是什么张扬的跑车,而是一辆坦克300越野。
  虽然价值对于全国珠宝门店三十余家的黄家来说,相当于五菱面包车,但粗犷硬朗的坦克300,更符合少东家有攻击性的长相气质。
  “林店长,这块金我先带走了。”
  发声的人是黄家旁支,叫黄四旧,常来店里对账,老熟人。平头宽脸,目有神气,长相荷尔蒙满满,身材也健硕伟岸。听说当过两年义务兵,这气势倒挺相衬。
  “诶……”店长回神,黄四旧正举着金块问她。黄四旧直接对接大老板,她当然不敢阻拦,只是按流程说,“那我这边需要跟经理说一下,因为金块入了库存……”
  黄四旧嗯了声,“你按你们的章程走,这金块我带回去给仙姐儿。”
  大老板叫黄尔仙,店长工作八年,只见过两次。那是个明媚的浓颜系美人,衣着以精致干练为主,声音果断清脆,看人眼神带柔,却不失凌厉,言语举动更是雷厉风行。大老板与少东家不管从外相还是性格上来看,一点都不像,也许跟一个当家一个闲散有关。
  “黄四旧,金块拿到手,可以走了吧?”才坐十几分钟,黄尔爻就没耐心了。
  “小爷,可以走了。”黄四旧揣好金块,等黄尔爻先起来,再跟随身后。